在老闫南下的时候,老举关了两个店面。
一个布料店一个录像厅,只单单留下了自己起家的窗帘店。
我没问过她,我想她也许真的做了去南方和老闫汇合的准备。
只是新闻联播的消息彻底打碎了老闫的梦,警察还有部队围住了他们的据点。
查封了钱,关押了人,那也是第一次老闫想过要自杀,他的梦醒了。
他知道自己这个所谓的闫总,其实什么都不是。甚至,都没有被抓起来的资格。
看着手里无法兑换的债券和物品,看着身后那些跟着自己前来的兄弟姐妹,不知道如何抉择。
老闫的亲弟弟应该是把他拖了回来,一路从南到北,回到了自家的出租屋。
知道老闫回来了,我是高兴的,老举皱着眉头告诉我,不要打扰他,让他静一静。
我就只有上楼送饭的时候才跟他说两句话,他不怎么搭理我,过了好久他才跟我聊。
“我早就想回来了,每天在我门前会路过一个小男孩,背着书包上学,长的跟你很像,后来你军叔看出来我想你了,就让我回来了。”
他很少直白的向我诉说思念和疼爱,我看他跟我说话的时候感觉很陌生。
没有感觉到他爱里的炙热,感觉到的是他躺了几天之后想到的借口,一个说给我,甚至是说给这个世界的借口。
我是个会伪装的孩子,从小我就很清楚,我能掩饰的很好我的高兴和悲伤。
我装作很高兴的样子,应着他的话,给他唱了好久的歌。
不知道是不是小孩的歌声,对于成年男人有救赎的作用。
老闫从床上起来了,从那之后我就每天都给他唱歌,上学也尽可能的多学一些歌。
在课文都背不清楚的时候,我能完整的唱《单身情歌》和《蒙娜丽莎的眼泪》了。
从那时候起,我会唱歌这件事情成了老闫每每炫耀的资本,我游走于各处路边的卡拉ok和舞厅。
在我的歌声里和老举的宽慰之下,老闫活了过来,只是从此没了青春的样子,眼里的光再也没有那么耀眼。
仿佛追逐和掌声已经不属于自己,他甚至有些害怕别人的认可和赞誉,总觉的拿了自己不该有的东西,事后是要还回去的。
他的骑着摩托车带着墨镜的样子一去不复返了,风衣换上了皮夹克。
老闫是帅气的,即便如今的年纪还是在人群中容易脱颖而出。
立体的五官和白皙的皮肤,仿佛不属于这个小地方。
老举得了这样的宝贝,自然是人生中的一大成就,老闫委身与这个家的感觉一直都在。
即便传销之后,老举的崇拜也还是在的。直到老闫又一次藏起来进货的钱,老举终于又爆发了,回到了那个天天吵架的状态。
从南方没有挣到钱也就算了,还到手了大把欠条。
老闫家的亲戚,以前都是仰视老闫的习惯,现在也变成了平视。
日子落差大到两人都不习惯,三个门店的老板娘和别人口中的闫总折磨着他俩,很久都没有转过来弯,也没地下高傲的头。
房东就在隔壁,是个开肉饼店的老板叫做小勇。
肉饼很好吃,他生意很好,我很少能吃到,毕竟纯肉的饼太贵了。
可能是看出来我们一家人的窘迫,他没有照顾,反而开始了上调租金。
两人还想在这核心商圈挣扎的想法最终败给了现实,我们回到了解放前。
一辆小破车,我们又回到了那个我出生的纺织厂,毕竟住在这里是不需要花钱的。
东西还没有搬运完,我们又遭受到了别人的欺负,这一次是我们一家三口整整齐齐的被欺负。
小勇提高房租之后,门店迅速被抢走,是个卖女装的人家。
我们搬运完了一楼的东西,可是还在二楼住着,不曾想自己家居然回不去了。
那个卖女装的女人直接装修封住了上楼用的后门,没有通知我们,我们仅仅出门搬家一会的时间,就无家可归了。
房东小勇也住在二楼,跟我们是邻居,可是根本就没有提醒他们给我们留门,老闫气的在楼下大喊大叫,我和老举就在冷风里站了许久。
最终门是开了,可打在脸上的巴掌让我们一家人难以忘怀,我也深深体会到了作为一个租户的无助。
从外面转了几年又回到了纺织厂,周围的邻居都是厂里的同事,看笑话的多,真关心的少。
老闫自我感觉是比周围的人有本事的,别人的指指点点让他不舒服,他把所有的力气对准了整个家属区最有钱的一户人家。
那会的炫富方式现在已经很少见到了,每年炫富只有一天,不是大年三十而是正月十五的元宵节。
比什么呢?比谁家的烟火持续的时间长,比谁家的礼炮升的高炸开的大。
我不太理解他的雄竞方式,不过碍于笤帚疙瘩和鞋底子也从来不会质问。
老鞠知道他憋着气,不怎么打断他,由着他尽情的发挥。
“今年他们家没咱们持续的时间长”
“我买的礼花比他的多,就这点东西还想跟我比……”
窗帘店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