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分庭抗礼
这一夜注定是无人能寐,随着城外枪声渐渐零落,众人那紧绷的神经,这才慢慢舒缓下来。既然没有了精神负担,那就继续操持李维恭的葬礼吧。
李维恭的丧事,在叶晨的主持下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前来吊唁的人不少,可大多都是冲着叶晨的面子来的,叶晨通吃商、政两界,人缘极佳,他一表露出要给自己先生办个风光的葬礼,底下影从的人,立刻就趋之若鹜。
于大姐曾劝过他,说干咱这行的,不带这么招摇的,小心有人以此为借口,到上面挑拨是非。
“可人都死了,还忌讳那些干嘛?李先生这辈子,不是藏头缩尾,就是为人低调,到老了,您还是让他堂堂正正做回人吧。”
叶晨自有自己的打算,不趁着葬礼捞一把,那就不是他“店小二”的风格了,自己不说是发扬光大,最起码也要做到保持。不过呢,碍于老军统家规的限制,李维恭这葬礼规制,是怎么也不能超过戴老板的,以免给别人留下话柄,说他是“僭越”。
负责守灵的应该是孝子贤孙,这个孝子嘛,叶晨就当仁不让了。他领着一干同窗,披麻戴孝跪在李先生灵前,哭天喊地痛不欲生。那模样在外人看来,是要多凄惨有多凄惨,倘若一把拦不住,没准叶晨都有可能一头碰死在灵前,直接追随老师于地下去了。
“唉……这师生情谊啊……”惊闻噩耗后,特意从南京赶来的刘安国,一见这场面,也被感动得不行不行了。世人都说军统里找不到真感情,可你瞧瞧人家“店小二”,怎么样,谣言不攻自破了吧?甭跟我说他那满脸眼泪是用生姜了,我闻过,没有!绝对没有!
事实上,叶晨也的确是没借助过化学刺激,他不需要。只要在心里一想到刚为了掩护自己而牺牲的战友陈萍,叶晨这眼泪就跟水龙头似的,“哗哗”往外流。
“先生啊!先生啊!你怎么就丢下我去了?老天哪!你快睁开眼睛看看吧……”
“‘店小二’不去当演员,真是有点可惜了。”低头干嚎的齐公子,瞧准机会,偷偷对赵致说道:
“要不是知道事实真相,不瞒你说,连我都快相信他这悲伤是发自肺腑的了。”
来宾瞻仰遗容,孝子要还礼,负责领头还礼的是陈明,他那大脑袋从早磕到晚,脖子都快脱臼了,可即便这样,也没说换换别人。不是别人不想替,而是他自己不愿意,因为一個头就是一份钱,这差事你打听打听,上哪儿去找啊?几百个头磕下来,那就是十几万美金,刨除看病治脖子的费用,他怎么着也是有赚无赔。
李先生去了,这搁在谁心里都“不好受”,可再怎么不好受,你也不能白死啊?趁着尸骨未寒,你还是再发挥点余热吧!这眼瞅着红党就要攻占东北了,没准儿你的死,那就是大家能捞到的最后一笔钱了。
可倒霉的是李维恭的未亡人,一分钱捞不到不说,还得出钱供这群大爷吃吃喝喝。所以在众人当中,她哭得也是最情真意切,不为别的,就为这心里委屈,作为师母能活到这份儿上,那还不如追随先生一同去了呢,跟天津站吴敬中的老婆梅姐比起来,待遇差到十万八千里了!
三天后,也就是李维恭入殓之日,即是要把亡者从灵床移放入棺。入殓之前,要先批批孝子们的八字,看看有没有和李维恭相冲相克的。不巧的是,除了“店小二”和齐公子,其他人都跟这位李先生犯说道,得嘞,那就由齐公子和叶晨二人亲自动手吧,不然孝子的辛苦钱,那也太好赚了吧?
入殓开始时,先由孝子背死者坐于灵堂正中,面前置一瓦盆,将系上白线的竹棍,和一个饭团分别搁置在死者手里,并把棍子另一头放进瓦盆。据说竹棍、饭团都是为亡者在黄泉路上防狗所备。接下来便是“烧起身袋子”,用缝好的白布袋,装上七斤黄表纸,先在死者肩上搁一下,再于瓦盆中焚化,意为死者在阴间通行的盘缠。死者移棺的过程,要用陀罗经被遮挡“三光”,入棺后,还要在棺材内垫一层草灰,灰上铺“冥钱”,四周填放死者生前所穿过的衣物等等。
装殓完毕合上棺盖,但棺盖不能盖严,棺底点一盏“长明灯”,灵前放一盏“座头灯”,并设香案、祭品等物。正式封棺被称为“封梓口”,要一边钉钉,一边叫着亡者名字,并嘱咐说“不要怕”。可就在这时,长眠不醒的李先生,眼角居然流下了一滴泪……
关于这滴眼泪,事后有两种说法,一种是说李先生在九泉之下,仍在为党国前途殚精竭虑。而另一种呢,就比较可笑了,有人传闻李先生是被他的学生们给吓哭的,像你们这些人这般捞钱的手段,不但活人,就连鬼他也受不了啊,太丧心病狂了!!!
依照师母的意思,她想把先生的灵柩送回湖北老家安葬。可现在时局糜乱,战火频频,沈阳城都是“火车南站通北站”了,你想回老家?恐怕还没等走出新民,就被红党的哨卡给拦下了。
“那怎么办?”瞧瞧“店小二”,师母有些提心吊胆地问道,她是真被这个坏水儿给整怕了。
“咱还是飞机吧!天上的事,眼下还不归那边管。”
派飞机运送一个特务的灵柩,这在民国还没有先例。但是万事离不开一个利字,只要你肯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