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无法做出选择吗？

“呜~~~”

海上传来一声悠长若火车汽笛般的鸣叫，随后，一艘钢铁巨轮在滚滚沸腾的浓烟与蒸汽机的巨大咆哮声中驶向遥远的陆地，如尖刀般锋利的梭状船头劈开了迎面而来的海浪，将身下的海水分为两股激烈的浪潮，从船身两侧涌流而过。

海底的鱼群纷纷四散逃开，避开了这条在海面上比在海中更加恐怖的鲸鱼。相隔大约一公里远的距离，旅人们也默默地眺望着它的巨影远去，很快就消失在了视线的边际，速度竟然比受到依耶塔王权之力加持的雪风号更快。

“这就是科技的力量啊！”爱丽丝站在船头乘风破浪，见雪风号惜败给这艘不知名的蒸汽轮船后，便装模作样地感慨了一句：“比王权之力好用多了。”

迎面而来的浪花溅了金毛女仆一头发的水珠，挂在发梢与衣服上，微微湿润的呼吸，让人很有种清爽的感觉。海风中带着一股盐的咸腥气息，对于生活在海边的人来说可能早已习惯，但对于内陆人来说却是一种新奇的体验，因此就不怪乎爱丽丝那么喜欢站在船头摆姿势了。

或许等她兴致过去就会恢复正常，但她的兴致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过去呢？这是个圣夏莉雅都说不清楚的问题。

林格没理会爱丽丝的自娱自乐，还盯着远去的蒸汽轮船的背影，同时心中默默地念了一个数字：第七艘。

这已经是从他们的视线内经过的第七艘大型货轮，前面六艘船中有四艘是较为传统的三桅帆船，两艘则是更加庞大也更加震撼的蒸汽轮船。无论怎么说，这個数量都有些太多了，洛特丹娜是旅游城市，虽然商业也十分发达，但基本上都是以奢侈品贸易为主，而这些货物显然与大型轮船的规格不相符合。既然如此，这些大船赶往洛特丹娜，又是出于什么样的理由呢？

从这里远眺，已经可以望见洛特丹娜市的影子，那座城市笼罩在阴沉惨淡的云层下，看起来即将经历一场猛烈的海上风暴。每年的四月到六月，是陆间海地区自然灾害频发的时间段，这些自然灾害的总体特征是成型时间快、持续时间短、规模小而频繁等。因此这场暴雨来得可以说并不意外，只是会对那些计划在市内度过一次美好假期的游客带来些坏心情罢了。

但是，一旦把那艘蒸汽轮船上高耸林立的烟囱柱内喷吐出来的阴惨惨的浓烟与这片黑压压的云层联系到一起，林格的心中便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感觉，仿佛此刻压在那座城市上空的其实并不是因气流运动而形成的积雨云，而是煤炭燃烧后产生的黑影、或钢铁锈蚀后蒸发的酸雾。

这奇特的联想总会让他的眼前浮现出另一座城市的影子，他的故乡，那座在日趋增多的工厂和无穷无尽的钢铁丛林中逐渐淹没的伤心之城，林威尔市。此时此刻，两座城市的形象诡异地重叠在一起，仿佛在某一方面拥有了相同的特质。但这着实有些奇怪，一座是备受游客赞誉、在《西陆时报》上被评为“大陆十大宜居城市之一”的环海之城，另一座则是除了历史外别无他物、连历史都只会让人流下眼泪的伤心之城，自己为何会将它们联想到一块去呢？

林格想不通，他缓缓收回视线，低头凝视着船侧不断掠过的海水，看见白色的泡沫如一圈花环般紧紧地簇拥着船身，但很快又被下一道波浪挤碎、甩飞、远远地落在后面。看着看着，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还在船头徜徉于海色风光的爱丽丝可能并未察觉，一心劝说她放弃如此危险举动的圣夏莉雅或许也并不在意，只有林格看出来了，眼前这些海水的颜色，似乎并没有他们刚出发时那么纯粹清澈了。若说之前是透明无暇的蓝宝石，则此刻这颗蓝宝石已失去了原先的光彩，黯淡沉寂。并且，随着他们的前进，这股萦绕在海水中的暗色，也越来越明显了。

即便林格并非这方面的专业人士，但有一个最浅显易懂的道理，他还是知道的：海水的清澈程度，直接关系着这片海域的水质优劣与污染程度。

笼罩在城市上空灰蒙蒙的阴云、络绎不绝的大型货轮、还有似乎被污染了的海水……将这一切都联系到一起，自然而然便能得出结论，尽管不是那么令人高兴的结论。

林格看了一眼还在船头兴奋不已地摆姿势的金毛女仆，忽然开口呼唤她的名字：“爱丽丝。”

“啊？”金毛女仆投来疑惑的目光：“怎么啦？”

林格言简意赅：“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心理准备？”

林格没解释，许是觉得不需要解释，等她亲眼看到就会明白了。

“什么呀，神秘兮兮的。”爱丽丝嘀咕道，对于林格这种故作神秘的做法表示很不满，谜语人有小夏就够了，你一个亚撒西的男主角怎么还跟别人抢人设呢？懂不懂规矩呀。

倒是圣夏莉雅深深地看了林格一眼，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不过她也和林格一样，什么都没有说，因为，爱丽丝很快就会明白的。

……

当爱丽丝即将抵达自己梦想中的度假圣地洛特丹娜时，云鲸空岛上，某位粉发小女孩正在自己的药剂工坊内，面临人生中一个重要的抉择。

“做出决定吧，梅蒂恩！”

“做出决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