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曦月开铺

待清风吃得水足饭饱之后，顾梦还这才提着食盒与万俟卤道别。

万俟卤连忙还礼，拍了拍脑门，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赶紧又去灶台上的卤锅里取了一刀肉条，放进油纸包里，腼腆地笑着递给清风说道：“你们喜欢的话，就拿去吃吧。这些都是头厨送给我练手的食材，不需要咱们额外花钱的。”

顾梦还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刀结了白花花油霜的卤五花肉。

“那敢情好啊！”清风乐呵呵地接过卤五花肉，这下他连明日的早膳都有着落了。

等他们满载而归地回到顾家，只见顾萱在里屋内点着油灯，神色略带焦急地等着两人回来。

“抱歉，让婶子为我们担忧了。”清风上前对着顾萱拱手，大幅度弯腰行礼致歉，态度诚恳地说道：“是我饿了，去大厨房里找了些吃食，耽误还儿的时间了。”

他似乎还怕对方不相信，为了增加说服力，他还用力掂了掂手上提着的那刀卤猪五花肉。

“无妨，无妨，你们安全回来就好。我只是怕你们受到清河崔氏……高门大户的刁难。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顾萱一把扶正清风，叹道。她对这些皇亲国戚，心有余悸。

毕竟，她的父母明明已经解职归家，却还被皇后招了回去。不仅如此，明明是好端端的一双人过去了，回来却是两具冰冷的尸骨。

要说她内心对崔皇后没有半分怨恨，那是不可能的。清河崔氏虽然不如陈留谢氏那般权倾朝野，却也有着滔天的权势，他们怎么可能保全不了自己父母的性命呢？

不是不能，而是不愿吧。顾萱隐隐觉得，她的父母应当是被迫卷进了皇室的秘辛之中，他们是被幕后鬼手杀人灭口的。

顾梦还一把搂住陷入沉思的母亲，她笑嘻嘻地说道：“娘亲啊，

我们刚才可是去的吉祥阁呢。除了阁主，就属我们地位最高了。就算是贵客来了，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您就安心吧。”

顾萱蠕动了几下嘴唇，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摇了摇头道：“有些陈年往事，娘现下不欲提及。只是，你一定要记得离清河崔氏远一些。”

“唔，谨遵母亲教诲。”顾梦还收敛起嬉皮笑脸的容颜，正色道。

这是她母亲第一次告诫自己的女儿，要远离某些人。不太正常啊……

因为以顾萱的为人来说，她鲜少在背后说某个人的不是。即便是提及那位抛妻弃女的渣男丈夫，她也未曾对其恶言恶语，只说顾梦还的亲爹与自己和离之后，带走了儿子和家中细软。

相较之下，清河崔氏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能让母亲说出这句话呢？顾梦还陷入了沉思，却也不敢再对顾萱开口深问。

每个人的内心深处，或许都有一道深入骨髓的伤疤。若是亲近之人不小心瞧见了一星半点的痕迹，权当没有看见的好。

不知深浅，自以为是的关心，以此对所爱之人打破砂锅问到底，其实才是对那人更残忍的伤害。

“早点歇息吧，听说明日有一家新的胭脂水粉铺子开张，我打算带还儿去看看。当年巴掌大的小丫头，一眨眼的工夫，到了明年元旦竟然也要及笄了。”顾萱见他们沉默了下来，马上笑着转移了话题。

她的女儿要成人了，换个寻常姑娘，到了这个年纪，家里已经安排好亲事了。而顾萱不是愿意为女儿操持婚事，只是至今还没有任何人家托媒人上门提亲。

但她也不着急，有了吉祥阁主的帮忖，顾萱相信璇玑阁主挑男人的眼光，一定比她更好。

清风微微一笑，听了这话，点头道：“婶子和还儿好好休息吧

，明天一大早我陪您去逛铺子，绝对保证您的荷包安全无虞。夜梦吉祥。”

这话说完，他冲着顾氏母女拱了拱手，转身告辞。

这一夜，顾梦还做了好些乱七八糟的怪梦。

一下子梦到何曦月头戴凤冠，君临天下；一会儿梦到某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好友，在荒无人烟的大漠遭受风吹日晒；顷刻之间，她又梦到自己身着锦缎霞帔，与一位身段极佳却看不清面容的男子拜堂成亲……

“还儿，该起来为黄先生做早膳了。”顾萱在女儿的耳畔，轻声叫唤。她不敢大声，生怕惊到了女儿的神魂。

“昨日晚上已经教了阿卤哥如何做黄芪的早膳，现下他应当已经送过去了。”顾梦还揉了揉自己的惺忪睡眼，将自己的起床气强行压制下去，尽量用柔和的嗓音对母亲解释道，“至于今日我们的早膳，昨夜带回来的吃食热一热便能将就对付了。娘亲莫急，我这就起床洗漱。”

大冬天里，最困难的一件事，莫过于被迫从温暖的被窝里钻出来了。

这要来的是清风，她估计只会翻个身，屁股对着他，继续倒头睡大觉。

可惜，来的是母亲。顾梦还只好动作迟缓地起床洗漱更衣，慢慢地挪步去厨房热菜做早膳。

等到一切就绪，她端上来三碗素三丝卤五花肉盖浇饭，三碗热豆浆，一家人围着桌子，开始“哧溜哧溜”地吸着豆浆，快速用早膳。

“这些食材放了一晚之后，损失了少许风味。我感觉肉菜饭的搭配，较之前稍显逊色。”清风有些不满地抱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