厮磨
闻澈说着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很稳,就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一般,就像那些纵横交错的伤口从未出现在他身上一般。
岑令溪没舒展多少的眉又敛了起来,轻声道:“我在京城听说了,先帝当时不是要召您回京么?”
闻澈闭了闭眼,这次却没有像上次那样很快地回答她了。
岑令溪却没有意识到这点,只是疑惑闻澈为何没有回答,而后抬眼看向他。
这一抬头,正好对上了闻澈的目光,闻澈的眼尾曳上了一片红,她一度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等定了定神,再去看的时候,才发觉,并不是自己眼花。
“大人……”
她试探着出声。
闻澈缓缓吸了口气,这次的语速并不似方才那么平静:“我立了功,这件事的确也传到了京中,我当时真得以为自己可以回京了,先帝也的确下了圣旨,可是我却听说了一件事。”
岑令溪心头涌上一丝丝不安了,但还是顺着他的话问道:“什么事?”
“你已然和江行舟成婚,夫妻恩爱,伉俪情深,举案齐眉。”
闻澈这句话像是硬生生从喉管中挤出来一般,说得很是艰难。
岑令溪脑中“嘭”地一声炸开,一如有人往平静无波的湖面中扔下了一块石头。
闻澈的语气有些颤抖,“你知道么?我当时听到旁人和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就如同烧红的烙铁突然被扔进了冷水里一般。”
岑令溪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我在齐地最开始的三年,一直没敢探听你的消息,事实上是,我在长安也没有别的人脉,想听也听不到,更何况,齐王对我看得很紧,我也没什么机会,这之后不久,我无意中得知了齐王暗中养兵蓄锐的事情,所以拒绝了先帝的圣旨,彻底和齐王交了底。”
闻澈说到后半句的时候,语调又恢复了平稳。
再后来的事情,彼此都知晓了。
闻澈拒绝天子,又通过这件事取得了齐王的信任,三年后,二王夺储,赵王先下手为强后,齐王直接以“清君侧”的名义率兵一路向西,来势汹汹,可惜在半路病死了,死前将年幼的世子交给了一直对他忠心耿耿的闻澈。
岑令溪才想到这里,闻澈又出声:“其实齐王不是在半路病死的。”
她瞳孔一震。
“是我,动的手。”
岑令溪整个人都呆滞住了。
闻澈却淡淡道:“只有这样,我在回京后才能一手遮天,不受掣肘。”
岑令溪方才的一丝愧疚和不忍在闻澈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烟消云散,只给她心头又蒙上了一层阴翳。
这个人,是权臣。
她告诉自己。
但她还未来得及出声,隐隐约约听到了外面传来的呼喊声。
猎场的人兴许也发现了闻澈和她久久未归的事情,于是立刻遣人来寻。
岑令溪垂了垂眼,道:“大人,有人来寻了,您身上还有伤口,将衣衫披上,我们先出去吧。”
再不去出,她真不知以闻澈现在丧心病狂的程度,还会做出什么事来。
“好。”闻澈应了她,和她一并起身。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两人扶着石壁出去后便找到了前来搜寻的士兵。
春狩剩下的两日,岑令溪也一直在惴惴不安中度过。
直至第三天回京的时候,突然发生了意外。
有人要刺杀闻澈,直直冲他们承坐的马车而来。
所有人都没料到,外面立刻开始一片乱。
闻澈在车里紧紧握着她的手,而一只箭就这么飞了进来。
闻澈伸手握住了那支箭,掀开了车帘。
连朝被拖在一边,顾不过来,车旁的守卫也有些应接不暇。
闻澈回头看她:“等我。”
而后便出了车子,直向身手最矫健的那人而去。
但他没有想到,在他不在的时候,歹徒冲进了马车,挟制住了岑令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