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五章 欧罗巴之梦(6)
十一月的马来半岛气温怡人,和煦的阳光照在一片绿油油的草地上,好些穿着白色病号服的病人正在草地上茫无目的游走,像是失去灵魂的丧尸,还有一些坐在草地边缘的长椅上,在自言自语或者眺望远方。这些长椅的油漆剥落了不少,显得年月斑驳,好几株园艺树修剪的格外方正,像是绿色的俄罗斯方块积木,点缀在草地的周围,给原本有些沉闷的病院增添了几分童趣。
几只斑姬地鸠从院子中的榕树腾向了天空,它们挥舞着翅膀飞过了耸立着红色十字的白色病栋,它们飞掠过一扇面积狭小的换气窗,一只头颅上长着蓝色羽毛的斑姬地鸠落在了窗台上,阳光穿过高高的窗户,在房间里投射下了斑姬地鸠的影子。穿着束缚衣的西园寺红丸仰面躺在病床上,他睁着眼睛盯着头顶雪白的天花板,嘴里正在念念有词。
“我正站立在高处,站立在令人目眩的高处。而且,不是利用权力和金钱的力量,而是代表着国家的理性,站立在宛如钢筋铁骨的建筑物一般的理论的高处。
来到这里后,比起坐在桃花心木的法官席上,本多更加清醒地意识到,自己有着作为审判官所具有的鸟瞰一切的眼睛。从这里看下去,地面上的种种事象,还有已经过去了的事象,都像是一张被雨水濡湿了的地图。如果说,理性也存在着孩子气,那么,再也没有能像鸟瞰一切那样更适合于理性的游戏了。”
如果熟悉日夲文学,并且听的懂日语的话,一定能听出来这是三岛由纪夫所写的丰饶之海的第二部奔马,这一部奔马是丰饶之海中评价最低的一部,因为它和其他三部春雪、晓寺以及天人五衰宁静广阔的宗教情怀完全不可调和,充斥着少年纯洁真挚又极端的精神。
西园寺红丸盯着墙壁,像是盯着书页,他清澈悠扬的声音像是还没有到变声期的少年,如贯珠扣玉新莺出谷。就在西园寺红丸背诵着奔马的时候,房间里响起了连续三下的敲门声,不过第一声和第二声的间隔与第二声和第三声的间隔长短不一。
站在窗台上的斑姬地鸠似乎受了惊,扑棱着翅膀离开了窗台,墙壁失去了鸟的影子。但西园寺红丸并没有停止了背诵奔马,他依旧聚精会神的看着头顶那不存在的书页,直到包着软包的防盗门徐徐打开,接着穿着白大褂戴着白口罩的井醒走了进来,他像是害怕打扰西园寺红丸般小声说道:“西园寺先生,您姐姐的电话。”
躺在洁白床单上的西园寺红丸闭了一下眼睛,侧身从病床上坐了起来,相比刚进来时还算圆润的西园寺红丸,此时的西园寺红丸可以说是形销骨立,瘦的不成样子,头发也到了披肩的长度,因此更像女生了。
西园寺红丸从床上下来,赤着脚站在榻榻米上,转了个身背对井醒,井醒就十分自觉地将束缚衣解开。西园寺红丸活动了一下筋骨,转身从西园寺红丸的手里接过手机,抬头看了井醒一眼,井醒就稍稍鞠躬说道:“我在门口等着。”
西园寺红丸点头,低头看了眼开头是0081的号码,将手机放在了耳边淡淡的说道:“姐姐,找我有事么?”
电话那头响起了一个酥软甜腻的声音,“红丸酱,你已经两年没回家了,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西园寺红丸毫无感情的说道:“我在外面挺好的,在家只会惹麻烦,为什么要回家?”
“在家惹麻烦总比在外面惹麻烦好父亲也念叨过你几次,他现在去赌场去的比以前少了一些,还有你养的狗都生了好几只小狗了,它们天天打架,好几次都还下了鱼池捉鱼”
那边的西园寺葵在轻声碎碎念,西园寺红丸的脑海里浮现了西园寺葵那张总是带着微笑,温柔似水的面孔,那张脸和母亲有七分相似,实际上西园寺的母亲家原先更为辉煌,在明治维新时期就是东京的大家族,他的外公可不是等闲之辈,只是在日夲战败投降之后,因为是战犯,家道中落,母亲才下嫁到西园寺家。
不过母亲去世的早,父亲则根本不管他,作为西园寺家的少爷,小时候周遭的所有人都喜欢他,可他偏偏讨厌别人看着他那种阿谀奉承的眼神,于是稍稍长大之后西园寺红丸就刻意表现的顽劣,四处作恶,让人当恶少排斥。
但不管他怎么胡闹,姐姐西园寺葵总是对他疼爱有加。甚至还会夸奖西园寺红丸个性爽直,不造作,这让西园寺红丸实在无法理解。
因为他清楚自己有多么坏,于是每当姐姐夸奖他,他就会一脸厌恶的说道:“我最恨人家夸奖我了!”
然而姐姐只是十分满意的端详着他,那眼神像是母亲以他为荣的表情,这反而令西园寺红丸愈发反感。于是他变本加厉,每次姐姐给他做了羊羹或者摩提,西园寺红丸都会当着她的面将那些漂亮的点心扔出去喂给池子里的锦鲤,当然有些时候确实很饿,就会勉为其难的吃两口,尤其是冬天的时候,煮的的面条又或者云吞不太好扔,他就会趁热尝一尝。当然不会吃完,一边吃还会一边说真是难吃极了。
不管他怎么说怎么做,姐姐只是面带微笑看着他,说下次会努力做的更好,不让他觉得难吃。
有一次新年,姐姐专门去伊势神宫求来了御守,他转身就将御守扔进了马桶里面,然而姐姐却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