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过继
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他安抚着太子,抱着他坐上了一旁的椅子。
只见老宦官拿起线香,伸向皇帝鼻下,一缕青烟凝而不散,他缓缓放下线香,转身碰头:“皇上归天了!”
宗室之长,驸马爷李之荣擗踊大哭出声,双手捧住皇帝的双脚,把脸埋进去,放声嚎啕起来!
这可是他的岳丈呀!
虽然公主已经死了好几年了,但还有外孙不是,皇帝一死,他的富贵就真的急转直下了。
正殿中已经设了一把罩有明黄椅披的太师椅,祁寯藻把太子小身子安于其上,先一步跪了下去,碰了三个响头:
“老臣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反应也不慢,一个个得跪下,毫无丝毫的迟疑。
懵懂的太子,这时候也止住了哭泣声,他抓着奶妈的手,小眼睛滴溜溜地看着众人。
在这一刻起,他已经是嗣君,只缺一个登基仪式了。
立下了君臣名分之后,祁寯藻又安抚着急切想走的嗣君,站在一旁高声道:
“先皇统御海内三十载,享年四十八岁。
先帝继世祖谟烈,修明政治,条理万端,躬勤爱民,实乃国朝之圣君。
臣以为当遵祖宗成例上以佳号,奉安龙穴,这是此时最要之务!”
“现在有几件要务立刻要办。
首先,大行皇帝的谥号庙号要定。
然后召集百官宣布中外,由礼部主持拟定丧仪,稳住朝局。还有些常例恩旨,待举丧之后再议不迟。”
这一番话,不急不躁,铿锵有力,一下子就稳住了众人的心。
这就是长者的威力。
他们懂得多,见识的也就多,天然就具有领导力。
紧接着,祁寯藻就自领治丧大臣,将整个内阁,以及各部尚书,都察院都列入其中,人人有份。
目前整个大明最要紧的事,就是给大行皇帝举办丧事。
举国同哀,大明六十余藩国,都要被通知到,前来参加葬礼。
其中的礼仪之繁杂,让人咋舌。
不过好在多年的陈例在那,别管他有多么的腐朽和不堪,只要沿着礼部的老规矩进行,就不会出错。
妥善的安排了各种事宜后,祁寯藻还不得歇,他要紧急的给大行皇帝取谥号,庙号,以及嗣君的年号。
世祖皇帝大行减字,让谥号变成了两个字,实际上却只有一个字。
“元字如何?”魏源开口道:“大行皇帝行义悦民,最适合这个字。”
祁寯藻点头应下。
这个谥号四平八稳,最为适合。
众人也达成了一致意见。
所以大行皇帝的谥号就定为孝元皇帝。
至于庙号,反而不急了。
毕竟内阁大权独揽,着实太容易招人恨,还得让那些老臣们一起议定的好。
背锅也是一起背,不可能让内阁一背。
那么多年以来,除了是亡国皇帝,不然的话,谥号根本就没有坏的字眼,自然也没多少人在意。
而庙号则不同,一字褒贬,流传天下。
世人最为关注的就是庙号了。
在这种事情上,由不得他们小心翼翼。
而在年号上,那个却分裂成了好几块。
魏源直接开口:“不如采用同宪,不仅树立嗣君革新的想法,而且也能得人心。”
曾国藩则不同意,他直言道:“标新立异并不好,我觉得,可用昭华,大明繁华兴盛。”
祁寯藻则否决了两人的意见,再次推脱道:“既然无法抉择,那就交由朝议来定吧!”
接下来也同样如此。
但凡内阁之中吵闹甚多的,祁寯藻就一律推诿到朝议上。
众人也立马知晓了他的心思。
这是怕背上独断专行的骂名,所以选择了众议来堵住滔滔舆论。
一直到了下午,议程没有成几个,彭蕴章忍不住笑道:“干脆叫同治得了!”
这一下,他立马就遭受了几位阁老的眼神攻击,不得不低下头。
“阁老!”
这边,邵秋儿来到宫中,抱着满脸惊恐的儿子,准备离开宫门。
而她就见宫前东廊,几个太监穿换孝服分发孝帽,见她来了,忙疾趋而来,满脸戚容,哆嗦着嘴唇,哀不自胜。
邵秋儿看着这雪白的衣帽,又转脸看看已经糊了白纸的慎德堂和远处的正大光明殿正门和到处布满了白花花的幔帐纸幡。
在半阴半晴的天穹底下冷风吹过,金箔银箔瑟瑟抖动着作响,似为离人作泣。
她抱着儿子,感觉就像抱着一个金秤砣,睡着极为香甜。
这一天的折腾,让他早就没了之前的活跃了。
一路上,无论是太监还是宫女,对着她都露出了讨好的笑容,在这哀嚎声不绝的山庄,显得格外的突兀。
但是众人又觉得理所当然。
这就是权力,让人不得不哭,又不得不露出笑脸讨好。
邵秋儿并不觉得这是好事。
哪怕她望子成龙,也不希望自己的儿子从小就沦陷在权力的漩涡之中,变成了冷冰冰的政治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