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丁宝桢
在拿不出这笔数字来!”
江苏省这次上供粮食达到了五百船,最少百万石粮食,换算成白银的话就是两百万块。
平常都没事,关键是正处于夏收前期,怎么可能拿得出来?
底下的百姓是青黄不接,他们这些官场也同样如此。
为了完成任务,他无奈应下。
盐商分为买盐的‘场商’和运盐的‘运商’,既买盐,又运盐的才叫总商。
扬州共有八家总商,是扬州盐商的领袖,这一次八个委员是高国梓要来拜望的,是其中的一个,姓向,名叫万全,在家行八,人皆称之为向八爷。
向八爷家盖的园子叫‘成园’,来历已不可考,不过论起园子中景致之美,和著名的容园比较起来也不遑多让。
将手本递进去好一会儿的时间,园子中门大开,一个穿着簇新的穿绸缎道袍的老人,红光满面,精神抖擞地迎了出来:“失敬,失敬,哪一位是高钦差?”
把高国梓请进成园,其他的七位总商也赫然在坐,彼此见过礼――这些盐商家中有的是钱,各个衣装华丽。
双方攀谈了几句,立刻把话题引到了正经事上:“向老爷,这一次请托之事,可有成议?”
“这个嘛,我等已经商议,实在一时间难以拿出来,货款也难……”
一时间,话题尴尬起来。
幸好,一盘鱼呈上,缓解了尴尬。
这一次宴请几个人是江南特产的鲥鱼。
鲥鱼大约在四月间上市,每一年的第一尾鲥鱼上市的时候,既不是撒网捆来,也不是钓得,而是很匪夷所思的办法得来:由练习龙舟竞渡的健儿,在金山寺前的江面上,驾着小船,冲入丈许高的浪头中,直接用手捉到的!然后将这尾鲥鱼用名为‘草上飞’的快船一路送至南京。
在前明的时候是送给镇守太监,本朝自然是献给江苏巡抚――照例可以得封赏二十四块银圆。
如今,却成了盐商们的下酒菜,其中的豪奢可见一斑。
有了这般招待,他倒是舒服了些。
最后,在他的再三说服下,盐商们终于舍得出钱,但却有一个要求:
“清剿盐枭陈霸!”
这下,立马就让人犯难了。
话只说到一半,高国梓就明白了:无非就是这些人也是言不由衷,私盐猖獗,他们获利不多。
所以,官府方面则要担保,只要他们上交了钱粮后,朝廷就立马清剿盐枭陈霸。
当然了,这不仅仅是陈霸,而是以陈霸为首的盐枭集团。
至于本朝盐枭猖獗,这里面原因复杂,但根本还是因为皇商在盐业没有弄着好处,打不过这群扎根盐业几百年的盐商。
故而,他们就大肆用起了盐枭做打手,侵占盐务,从中进行分食,然后上供给皇帝。
盐税是朝廷的,皇商上供是皇帝的,这根本就不用选择。
当年皇帝潜邸时也是在两淮为盐枭,赚了好大一笔钱。
陈霸表面上是普通的盐枭,实际上确是皇商的手套,一旦清剿,后面可就闹大发了。
不过这一层不是他可以顾忌得到的。
他只得掩饰的一笑:“向老爷所言有理,不过我想,可能用招抚?不一定非得清剿,只要陈霸能够认真办事,于招抚之后引导缉私,想来私盐绝迹或者不可得,以官盐轻本敌私,总还是可以做到的。”
“陈霸必须清剿!”
向八爷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旁俗称谢二爷的谢景,就开口说话,一副不容置疑的口吻。
谢景不仅是盐商行会会长,还是盐商的大商家,由于盐政衙门在其上,巡盐御史为大爷,他就为二爷。
两百年来,这样的称呼已经成了惯例。
“我等盐业日渐萎缩,大不如前了!”谢景低声诉苦:
“若是朝廷不清剿,非但钱粮拿不出来,今年的盐税也得难尽全功!”
这下,高国梓坐蜡了。
新明的考成法中,税务考成占据很重,税收与去年持平为中,大升为优,下降为下,如果下降太多,那么就是劣。
所以赋税几十年不增不减,也就成了特色,正常了。
这也是官场上的中庸之道,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高国梓这时候哪能不明白,自己是真的成为了枪了。
“诸位,水运局的筹措,是朝廷之重,尤其是粮食,基本上都用于资助今年的黄河夏汛,以防万一。”
“这时候用此事来要挟,怕是太过了!”
“高局长!”谢二爷则满脸无奈道:“我等也是被情况所逼!”
“这般,这一百万石粮食,我们出四十万石,只要盐枭顿除,剩余的六十万双手奉上!”
高国梓心事重重地离去,他没有去扬州,而是直接去了徐州。
丁宝桢丁河督,留在徐州。
会见后,高国梓立马将事情细细道来。
“也就是说,江苏藩库没钱,把你当枪使,让你去求盐商?”
丁宝桢是大圆脸,给人一种柔和的感觉,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但说的话却让人胆颤心惊:
“你真是,事系江苏藩库,干你水运局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