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榻面微微下陷的时候,他的目光轻轻地从枕侧扫过,随后熄灭所有灯光,四周陷入黑暗。
一切寂静了下来。
但……总有些扰人心智的东西,会在夜里出现,寻不到缘由,又驱散不去。
谢玦宁静深黑的梦乡中,突兀地闯入了一抹梨香,缭绕在他的鼻端,丝丝缕缕,绵延不绝。
浓稠得几乎有些甜腻,睡梦中的他阖着双眼,却依旧紧紧蹙起了眉,似乎遇见了什么难解的事情。
半晌后,他突然紧抿住了双唇,用力到唇瓣几乎泛白,呼吸亦骤然深重了些,原本安静的床帐内,几乎充满了他的呼气声。
长长的帐幔,无风自动。
不知过了多久,谢玦的眉头才缓缓松散下来,一切重新归于寂静。
……
次日晨起时,谢玦初初睁开眼睛,就感觉周身一片粘腻。
从前,他也有过类似的梦境,但醒来时,身子至少是清爽的,而不像今日这般——似在夜里空出了一身汗。
这种感觉令他十分不适,不仅是身体上的——对于素来爱洁的他。
更是心理上的,他如今觉着,自己或许是真的脏了。
谢玦十分清楚地认知道,夜里的那股甜腻梨香,他其实并不反感,反而——他拿起枕边的那方手帕,它依旧如入睡前那般规规矩矩地躺在那里,他将帕子放在掌心轻轻摩挲,揉捏,面色暗沉。
反而,他觉得这帕子上的香气,太淡了,淡得几乎要捕捉不住,一点都不衬其上娇嫩的花枝。
谢玦收回神思,掀开被子,正欲起身,却突然感觉到一阵异样。
他的动作瞬间僵住,神色亦一同僵了起来,他缓缓低头,看向被褥,被褥是浅色的,他的寝衣更是雪白的,如果沾上了什么脏物,一眼就可看出。
容不得谁来狡辩。
谢玦的手不知何时捏住了衾被,因过分用力,指骨从皮肉中透出苍劲的轮廓,皮肤一阵青白。
他的呼吸沉闷而又紧绷,死死盯着那处。
……
东宫最近烧的东西格外的多,但这次,周扬的心情却和以往大不相同。
他用一种诡异的慈祥目光远远地看着谢玦,又怕被殿下察觉,而不敢过分外露。
谢玦看着周扬忙前忙后,嘴角却依旧压制不住的弧度,面色更是冷了三分,淡淡地说了句:“你最近是比较闲么?”
周扬一下子收起了笑容,肃然道:“绝没有。”
但在收拾那些被褥和寝衣的时候,周扬的心里还是忍不住生出一股淡淡的欣慰——他家殿下,是真成大人了。
前几年,他曾一度有些忍不住着急,甚至还偷偷跑去别的宫里探听过其他皇子的秘事,在听到那些比殿下小的皇子,大多都成人了之后,他更是焦急得没办法。
可是,他急也没有,殿下周身的孤寡之气,浓重得几乎要冻结一切活物,除了长乐公主,他还真没见过殿下和哪个同龄女性接触过。
怀着一股淡淡的忧伤和惆怅,周扬几乎已经做好了,他家殿下要孤寡一生的悲凉准备,偏偏每次各宫内侍聚会,或多或少都会谈论起这些东西。
毕竟内宫无聊,能闲聊又有趣的东西,也就那么几件,而这件事还是可以用来吹嘘攀比的资本。
可怜他每次枯坐半晌,僵着脸皮听其他侍从说完,轮到了他的时候,却只能心虚地故作高深:“太子殿下,自然是人中龙凤,非比寻常。”
次数多了,这种往日里最爱去的聚会,他是一点也不想去了,越去,越为他家殿下感到伤心。
好好的一个正值青年的大小伙子,怎就一窍不通,毫无波澜呢。
若不是周扬始终怀揣着对谢玦的敬意和钦佩,他或许早就开始怀疑,是不是殿下不行了。
又不是叫他真的去找女人,他知道,殿下眼高于顶,孤高无比,寻常的都看不上,更别提动心了,但,好歹也有些反应吧,这种独自一人就能有的反应,怎么就没在他家殿下身上发生了。
这几年来,周扬对这种现状脑补出了几种可能,甚至差点忍不住去问顾太医了,随着谢玦年纪渐长,却越发孤冷,对于此种情况,周扬脑袋上的头发都不知掉了几何。
但如今——他是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不对,他是终于可以为殿下放下心了,殿下的确是一个健全的,正常的男子,没有什么毛病。
想到这里,周扬就禁不住喜滋滋地,想着下次聚会,他一定第一个去,而且要大吹特吹!
呵呵,我家殿下,一次抵你们几次,被褥都不够烧的。
周扬一边点起火,一边在升起的浓烟中笑得扭曲。
他喜欢烧,天天都烧也不错。
……
因为谢玦严令此事不许让更多人知道,所以周扬就就近在琨华殿的庭院空地处,支起了火堆,但到底是在琨华殿,支不了太大的,便决定先烧寝衣,再烧被褥。
待寝衣尽数化为灰烬后,周扬又进殿去搬被褥,只是刚走到门口,耳边突然传来一阵灵动活泼的声音:“呀,周公公,你这是在作甚?”
谢卿琬最近收到了谢槿羲送她的鹦鹉,在宫里逗弄驯养了它一整日,颇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