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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比起被粥呛死,似乎这点别扭的小事也不足挂齿了。
等喝完粥,珠云小心翼翼地扶着明景宸侧躺下来,庙宇里又变得静悄悄的了。
高炎定退了出去,在门口的大树旁坐下。
适逢黄昏,金乌西斜,霞光铺满远处的山峦和近处的荒野,在天幕烧出一片浓墨重彩的瑰色,他遥遥相望,凝视良久,脑海中莫名浮现明景宸苍白若纸的脸颊上因为高烧染上的一点绯红。
这一刻,他坚若磐石的心被天上的火烧云烧化了一角,熔成淡金色的蜜浆在脉络中缓缓流淌。
明景宸这些天来一直在昏睡,现下天色尚早,要他继续睡回笼觉实在有些强人所难。
他五感敏锐,之前还不觉得,等状态有所好转,耳畔总能捕捉到淙淙的水声。
已经几日没有好好擦洗过了,虽然他知道以目前这个状况,想要洗个热水澡太过矫情,但身上又是汗又是药又是伤口溃烂后的脓水,实在腌臜难以忍受。
他拱了拱被褥,背后的伤没有之前来的疼了,只要避开创口,小心一些应当不会有事。
不过……他瞄了一眼坐在角落的珠云和薛苍术,觉得自己想沐浴的提议九成九会夭折。
不过他打定主意要做的,就是十匹马也拉不住他,他在被窝里发了会儿坏水,然后慢悠悠地坐了起来。
珠云见此立刻凑上前,紧张道:“公子?”薛苍术虽没有动弹,可也撩起眼皮朝这边瞅过来。
明景宸轻咳了一声,面有尴尬,“汤水喝多了,急需净手。”他摇摇晃晃刚站直就趔趄了一下,还好他自小学武,下盘稳当,才没当众出丑,珠云吓得大气不敢喘,想扶他一块儿去,又被对方一句“男女有别”唬住了,只能束手无策地目视他推开神像旁边的侧门离开。
珠云跺跺脚,因病急乱投医,便顾不上之前与薛苍术的龃龉,焦急道:“神医姐姐,这该如何是好?”
神医姐姐薛苍术老神在在,一手支颐撑在土地爷的塑像上,“担心的话就跟过去。”
“这不太好吧……”珠云绕着手指,脸上挂着羞赧的红云。
“喏,”薛苍术朝大门外努嘴,“外头有的是男人。”
一语惊醒梦中人,她的话提醒了珠云,小丫头恍然大悟,连忙提着裙子跑出去找外援了。***明景宸穿过野草没膝的荒僻小径,中途走走停停,一步三喘,才如愿来到了河边。
赤金色霞光照射在河面,随着粼粼水波漾起瑰丽夺目的光斑。
顺着倾斜的坡度,他缓慢下到河边,水浪亲吻他的脚尖,沾湿了鞋面。明景宸掬起一捧水浇在脸上洗去尘垢,他抬起头,两颊挂满水珠,暖黄色的,在余晖中闪闪发亮。
高炎定站在坡上沉默地看了许久,见他洗完脸后,还撩起衣袖擦洗胳膊,两截手臂鲜藕似的,又白又鲜嫩。
春日傍晚的气候还算适宜,连河边吹的风都是暖的,融洽得仿佛是一只推动摇篮的手,温柔又令人熏熏然。
高炎定已经确定这家伙跑出来不是为了小解,想必是老毛病犯了,存心要找点事让人担心。
他得去教训对方。
河水凉丝丝的,却不过分冻人,配着微醺的晚风,像是沁入心扉的美酒,令人愉悦。
要不是不合时宜,他都想纵入水里泡个痛快。明景宸洗完胳膊,又解开发带想要好好洗一洗脏乱的头发,还未俯下身去,就被人从背后拎住了后衣领提溜了起来。
明景宸刻在骨子里的应变能力在头脑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下意识出手,可现如今他拳脚绵软,跟狸奴挠痒痒无甚分别,高炎定没费什么力气就把人反剪在怀中。
“做什么?”仅仅是过了两招,明景宸便有些吃不消,头晕目眩的症状如影随形,他身后堵着一道山岳般坚实的胸膛,不论他怎么挣扎,都被困在这方囹圄之中。
高炎定不答反问:“你又是在做什么?老寿星吃砒霜,嫌命长么?”明景宸披散的长发垂在他手上,蹭在他脸颊上,又滑又凉,如同锦缎一般,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又来了,像有人用一根羽毛在心尖尖上轻轻搔刮,又宛如有棵幼苗正在生根发芽,连骨缝里都是痒的。
明景宸不解其意,自己哪里又惹到他了,怎么老是对自己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他向来要强,尤其是在遇到高炎定后,在口舌之利上都不甘心轻易认输,“那你是什么?说话阴阳怪气,是太监么?”
高炎定面黑如炭,换做哪个男人被讽刺为太监都会火冒三丈,何况是堂堂镇北王,是可忍孰不可忍。他阴沉着面孔,扣住明景宸瘦骨嶙峋的手腕,心底的那根羽毛、那棵幼苗被邪火烧灼着,非但没有化为乌有,反而鼓、胀了起来。
他咬牙切齿,“我是不是太监,你试试不就明了了。”接着便不由分说地将那只手往那处送去。
明景宸惊怒交加,一脚踩在对方鞋面上,还狠狠碾了碾,“死断袖!臭断袖!你个混蛋!”踩完还嫌不够,又兀自踢打了起来,谁知混乱中不慎在湿润的卵石上滑了一跤,他整个人就朝河的方向栽了下去。
高炎定一把拽住他胳膊,向后一扯,可万没想到,世间就是有明景宸这种白眼狼,自己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