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同体大悲

话音刚落，便有一个黑影如炮弹般猛地撞在青色护罩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那撞击的力量让整个乌篷船都微微晃动了一下。黑影在护罩上吱吱乱叫着，露出一口犬牙交错的尖牙，那模样极为狰狞恐怖。细看之下，竟然是一个通体黑色的婴儿，小小的身躯上怨气缭绕，仿佛承载着无尽的痛苦与哀怨。那扭曲的面容和凄厉的叫声，让人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寒意。

然而，“砰、砰、砰……”的声音不断传来，每一声撞击都让青光一阵闪烁。在这连续的冲击下，青色护罩如同风中残烛，摇摇欲坠，似乎很快就坚持不住了。

胡梦龙的脸色变得极为凝重，他急忙从怀中拿出一道剪纸人。那纸人做工精细，线条流畅，纸片微微发黄，显然已做好多年。

“不行，太多了。”

胡梦龙神色紧张，双手有些微微颤抖。他用毛笔蘸上朱砂，小心翼翼地为纸人点上眼睛，低喝喝道：“去！”

只见纸人飞出船舱，瞬间迎风长大。纸人变成了一个慈眉善目的妇人，张开双臂，静静地立在水面上，如同最慈祥的母亲在欢迎自己的孩子回家。

马上有四五个黑色婴儿被吸引，争先恐后地朝她飞去。有的趴在她的背上，有的挂在她的脖子上，最快的那个已经钻进她的怀里，一脸享受的模样。

云瑶看着那些鬼婴，脸上露出不忍之色，眼眶中泪光闪烁，仿佛有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欲言又止。她紧紧地咬住嘴唇，贝齿在唇上留下浅浅的印痕，显然内心中正在纠结与挣扎。

胡梦龙轻叹一声，说道：“这些孩子生前都是苦命人，但现在却是我们的敌人。我们要想过冥河，就要先过这一关。”这话明显是对云瑶说的，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担忧，怕她因恻隐之心而误事。

陆晨也是温言劝道：“是啊，云瑶。虽然这母爱不过是剪纸人，但也能唤起鬼婴的良知，也是一件好事。”

说话之间，又有更多鬼婴冲上来，如同飞蛾扑火一般。它们疯狂地撞击着光幕，发出阵阵令人心悸的声响。光幕在这猛烈的撞击下一阵闪动，仿佛随时都会破裂。

胡梦龙急忙拿出一叠纸，神色紧张地说：“两位，现在没有剪刀，两位将就着用手撕吧。这个重要的是观想，要想成是母亲的模样，用鬼王宗的功法注入其中，就有作用。”

云瑶微微点头，拿起厚厚一叠纸，玉指轻扬，出指如风。那纤细的手指如同灵动的蝴蝶，在虚空中飞舞。指风如同最锋利的刻刀，透过厚厚的纸，整整齐齐地切下多余的部分。

她的眼神专注而坚定，聚精会神地刻画着人物体态，眼神无比温柔与慈爱，仿佛她正在创造一个个生命。不一会儿，首批剪纸人大功告成，模样竟然与她有几分相似。不同的是，云瑶做的剪纸人，竟然表面闪动着青光，比胡梦龙原版的不知道要精致多少倍。

陆晨在一旁静静看着，心中满是钦佩，想要帮忙，却无奈地发现自己根本插不上手。云瑶的手法愈发熟练，动作也越来越迅速，她的双手如同穿花蝴蝶般上下纷飞，灵动而优美。不多时，纸片人竟有上千之多，密密麻麻地堆放在一起。那些纸片人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在这冰冷的冥河当中，竟然能让人感觉到一种温暖的力量。

胡梦龙手中的纸人已告罄，而鬼婴却丝毫不见减少。他满脸焦急，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正在着急之时，他的目光忽然落在那堆已全部裁切好的纸人上，不禁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好一副菩萨心肠，有悲天悯人之心，才能做出如此纸人。这些纸人不需要点睛，已经有魂，直接可以用。”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一丝惊叹。

说话间，他小心翼翼地扔出一张纸人。只见纸人迎风长大，赫然是云瑶的样子，但又多了一丝圣洁，无比慈爱。纸人散发出幽幽的光芒，那光芒如水波般荡漾开来，竟然能覆盖方圆百米。

鬼婴们密密麻麻地挤入光芒之中，原本暴戾的表情渐渐安静下来，身上的黑气也在慢慢减退。不一会儿，鬼婴们竟然变成了一个个白白嫩嫩的婴儿，他们化为光点，缓缓消散而去。

胡梦龙望着这一幕，轻叹道：“这就是同体大悲之心，云瑶姑娘要是入佛门，必是大成就者。”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敬佩。

而云瑶却是置若罔闻，闭目而坐，仿佛陷入了深深的顿悟当中。她的面容宁静而祥和，如同一位沉睡的女神。

接下来，胡梦龙刻意放慢了船速。他静静地看着纸片人散发的光芒，等光芒消失殆尽，他才缓缓放出另一个纸人。陆晨在他脸上，竟然能看出一丝心疼，似乎极为不舍。陆晨心中暗想：至于吗？不就一个纸片人，要多少，就可以叫云瑶做多少。

胡梦龙用了二十多张纸人之后，鬼婴已经完全消失，冥河中又恢复了宁静。他紧紧地按着剩下的纸片人，仿佛生怕就此丢失一般。

云瑶在船舱中打坐，竟然有宝相庄严的感觉，以陆晨之能，都能无法看到每一次鬼婴消失，都有金色光点融入云瑶体内。

顿悟最忌被人打断。胡梦龙与陆晨也就不再说话，任由划桨的纸人慢慢拨水。此刻的他们，颇有一幅悠然泛舟的感觉。在这危机四伏的冥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