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趁着热孝改嫁
沈拂烟进了家门,径直朝着祠堂走去。
祠堂无光,幼时她总是害怕这儿。
可现在,每走一步,沈拂烟便觉得心暖一分。
父亲就在里面,等着她!
绿榕跟在她身侧,早早过去点了烛火。
沈拂烟看着萧索的祠堂,心中油然而生出一股愤怒。
沈家除了沈愈,其他三子都是妾室生的庶子,结果父亲走了,他们竟连祖宗祠堂都这样敷衍打理!
等到她看见沈愈的牌位被随便摆在角落中,毫无供奉与香火时,只觉得浑身鲜血逆流,恨不得从心中拔出一把刀,把沈霆与白氏大卸八块。
那是沈家的英雄,不屈的儿郎,靠一己之力为沈家争得无数军功。
他们吃的、穿的,尽数都踩在沈愈的血骨之上,却将他的牌位这样随意丢弃!
沈拂烟深吸一口气,亲手上前扶起沈愈的牌位,低声道:“绿榕,去我的嫁妆里取那玄法寺的香炉与敬香来。”
她抖着手将沈愈的牌位放好,有些不敢抬头去看。
总觉得,父亲就那样站在面前,如以往一样,和蔼地看着她。
不去看,父亲便一直活着。
绿榕看出沈拂烟心情不佳,赶紧小跑着去了后院。
沈拂烟沉默地站在祠堂中,豆大灯火映衬着她明亮的双眼。
照退了周围一切黑影与魑魅。
“父亲,女儿不孝。”
半晌,她突然直直跪在冰凉地砖上,狠狠磕了一个头。
“女儿和离,为沈家蒙羞了,但女儿不悔,离了宣家那吃人的地方,女儿会遵循父亲遗愿,过好自己的一辈子,望父亲在天之灵安息,逆女沈拂烟羞敬。”
她狠狠又磕了两下,地砖粗砾,隐约在额上磕破了一层皮。
沈拂烟恍若未觉,含着泪伏在地上,轻声抽泣。
不该在父亲面前哭的,可她太想父亲了。
她控制不住!
眼泪顺着下巴落在地砖上,沈拂烟死死攥紧手心,攥到自己半边身子麻痹不已。
宣家辱她父亲,沈家更是不敬,她要亲手将那些嘴脸丑恶之人,一一了结!
祠堂寂静,沈拂烟听见门外隐约的脚步声,轻轻擦干泪站起来。
她以为是绿榕回来了,转身一看,推开门的是两个阴着脸的婆子,随后步入的是挂着笑脸的白氏。
“拂烟,”白氏看也不看牌位一眼,上来想要拉住沈拂烟的手,“大晚上的,来这阴森地界做什么?我命人熬了汤,去我院子喝一碗。”
沈拂烟垂眸掩下眼中恨意:“这里有父亲,武将之魂镇尽一切魑魅,何来阴森之说?”
她躲开白氏伸来的手:“母亲,客套话便不必说了。”
白氏暗暗咬碎了牙。
这个沈拂烟,自小就总是用一双与沈愈相似的眼睛静静看着她,似乎她的一切心思都无处遁形。
她不喜沈愈那个粗人,更不喜这个跟着他舞刀弄枪的孩子!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她心底有打算,笑着忍了沈拂烟的不敬,“你是我肚子里生出来的,过往疼你不及若柳,不过是你懂事乖巧,若柳顽劣,需我费更多心神,我对你们俩的心是一样的。”
沈拂烟半分不信她的鬼话。
出嫁前,她是被白氏的话骗了,以至于在相府总是忍气吞声,力争做一个白氏口中贤德孝顺的妻子。
可后来种种,尽数暴露了白氏对她的不喜。
沈拂烟油盐不进:“母亲有话直说吧,汤我不喝。”
白氏嘴角抽动,勉强笑道:“你嫁人这么久,母亲已经不知道你喜爱什么了,你为何会请皇后赐和离?这门婚事还是你父亲谋来的,你有些不孝了。”
一顶帽子就这样无声无息扣了上来。
沈拂烟冷道:“母亲可知,早在我入门之前,宣文央便养了许家女做外室?父亲战死,便是因为许家之前贪军粮一事,许家与沈家,当是世仇!”
白氏哪能不知?只是若沈家与相府结亲,沈霆的仕途将一片大好。
她睁只眼闭只眼,只当外面的那些流言都是鬼话,总之沈愈已经死了,不该再挡沈家高升的路。
“这……我不知。”见白氏目光闪烁,沈拂烟的心全凉了。
“你愧对父亲。”
她一字一句,盯着白氏的眼睛:“整个沈家,全都愧对父亲!”
“胡说些什么?”白氏羞恼,“我好心过来关心你,你倒是到处攀扯,也不怕惊了你父亲的魂。”
“父亲战死当天,你与二叔眉目传情,那时你都不怕,现在怕了?”
沈拂烟句句紧逼,白氏的脸红了又白,忍不住高声道:“你说什么呢?我与你二叔的婚事乃是圣上赐的!”
“是你拿着父亲的军功去求的!父亲尸骨未寒,不过一月有余,你就敢趁着热孝改嫁!怎么?才一个月,你就与二叔情根深种了?”
沈拂烟红着眼,厉声斥问。
她本不愿如此,可白氏欺人太甚!
“难怪宣家要与你和离,我看你是失心疯了。”
白氏脸颊抽动,想打她,却被沈拂烟燃烧一般的眼神镇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