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兵临堡下
一条涑水,奠定了河东郡的农业水利基础,自将军府下达“劝农令”之后,河东上下掀起了一股秋种热潮,不管是苟氏集团军民,还是那些本地豪右,都投入了不小的人物力。
由于气候的缘故,并未持续太久,但也新植了数万亩地。去解县城二十余里地,沿涑水北岸延展开,便有成片的田地,而其中泰半,都属于当地最大的士族,甚至被称为“解县主人”的柳氏。
当然,在当前这个时代,土地并不是那么值钱,全国各地,多少原本的肥田沃土,弃耕抛荒。值钱的,是那些年有人耕种、能够产出的土地,而能够保一方劳作养息,才是权势与名望的体现,才是财富之来源。
自柳氏家主柳耆起,柳氏庇护一方,已经有十数年了,而由于柳耆在羯赵朝廷得到的重视,解县柳氏在河东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在过去的这些年间,甚至有“河东第一士族”之名。
胡羯逞凶当道的大背景下,无数世家名门、衣冠大族遭到破灭,但同样的,也有大量豪右趁机崛起,通过与羯赵朝廷的合作,积累实力与名望,昌大家业。
柳氏,就是其中的佼佼者,也正因如此,虽然去年因为石宣之乱,柳氏遭到了一定打击,但解县柳氏却一直心向羯赵。柳璩、柳恭两兄弟蛰伏于解县,但乃父柳耆依旧待在邺城,做着羯赵的尚书,享受着高官待遇。
长期以来,柳氏便是解县的天,不管是豪右,还是黔首,多慕其声名,仰其鼻息。不过,这种一家独大的情况,随着苟氏集团的到来,并迅速反客为主,占据全境,渐渐被打破了。
整个苟氏集团,除了主公苟政以及郭毅等士吏之外,就没有尊重柳氏在河东地位的,而如非苟政怀有合作之心,做了不少约束工作,矛盾早就激发了。
事实上,也正因苟政的约束,才使得汾水鏖兵期间,柳氏只是进行了一定的串连,而非直接举事作乱,背刺苟政。
不过,随着河东郡局势重新安定下来,苟氏主政的现状确定短时间内得不到扭转,柳氏又选择进入蛰伏,意欲同苟政相安无事。
大抵是心虚的缘故,柳氏兄弟还通过郭毅,向苟政表明此意。然而,柳氏兄弟的如意算盘,这一回终是打错了,他们看准了苟政对士族的忌惮、妥协与渴求,却完全不了解苟政那宽和外表下的冷酷心态。
能否为其所用,暂且不论,但要与他为难为敌,那就绝不可能轻易放过。柳氏之前所做那些明目张胆的小动作,虽未酿成重大祸果,但苟政不可能全然当作没发生过,而若以“既遂”推导后果,那就更让苟政深恶痛绝。
于是,在十月初二的时候,苟政以龙骧将军的名义,给柳恭下了一道征召令,召其为将军府长史。结果并不让人意外,柳恭果断拒绝了,以身体不便为由。
一个草台将军的草头长史,有何做头?要知道,他柳恭早在数年前,就是河东太守了......
柳氏兄弟以为这是苟政对柳氏的尊重与忌惮,殊不知,这只是他给自己一个暂作隐忍、按捺不动的理由。结果,柳恭拒绝地果断,苟政下决心则更干脆。
没有立刻动手,也只是因为苟政要忙着处理汾水鏖兵的后遗症,同时,解县这边,柳氏也在号召士民,抢耕抢种,农事为重,不能断。
但到如今,已经十月中旬了,河东的冬天已然降临,天气彻底寒冷起来,军政事务都暂时理顺之后,苟政也终于腾出手来,可以向柳氏这个“河东第一士族”张牙舞爪了。
涑水之畔,方圆足有数里的方城壁,便是柳氏家族赖以生存避祸的堡垒。萧萧北风的吹拂下,堡壁上下,却是一片混乱,堡内阵阵嘈杂,壁上尽显慌张。
柳氏堡只有东西两座门,西大门外,数以千计的苟军,在苟政的统率下,肃立于寒风中,正虎视眈眈地望着这座涑水之畔的大堡。堡内的混乱与慌张,只会助涨他们的士气。
苟军来得很快,苟政一声令下后,便从东西两个方向,夹击而来,根本没给柳氏以反应时间,也根本来不及将堡外依附的部民收纳入堡,坚壁防守。
就连郭毅,也是在苟政率军出发之时,才得到通知。当然,临行前,郭毅做足了努力,他竭力劝阻苟政,希望他冷静,态度很明确,柳氏碰不得,柳氏若亡,则河东豪右必然离心,苟政前期所做的努力都将白费,化作流水。
对此,苟政只是以一副冷静的口吻告诉郭毅,正因为柳氏名头响亮,号召力强,才更需要打击。有这样一股居心叵测的势力在旁,他寝食难安。
他苟政是来交朋友的,也愿意同河东士族合作,但不是这么个合作法,若即若离、首鼠两端,最终只会离心离德。苟政也不是任人藐视欺侮,而不知报复反制的人。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赵匡胤的名言一出,把郭毅堵得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只能表示,他愿意代表苟政,到解县邀请柳恭出山。
这,也被苟政拒绝了,他的原话是:“不劳长弘先生,柳恭,我亲自提兵去请!”
到了,苟政又发出了一道诛心之问:“先生言柳氏若亡,则河东士民必然离心背德,这包括闻喜郭氏吗?”
这个问题,的确很诛心,郭毅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