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牛刀杀鸡
进攻策略,不只大胆,而且冒险。不过,苟安敢于如此行险,可不是一味的狂妄与托大,也是有过衡量与判断的。
首先自然是苟军本身的素质,中坚营就不必多说了,这是由苟安一手组建,并一路打出来的队伍,在苟军的编制中,是一支有历史、有经验的队伍,战力非凡,由苟安亲自指挥,更能充分发挥其战力。
至于贾虎所率归义左营,则是在阴槃之战中,打出了军魂,证明了忠诚与价值,在后续的重建扩充中,苟政提供了大量精卒,在贾虎这员猛将的率领下,更是如狼似虎。
同时,贾虎正是武功人,其麾下还有不少从武功县走出来的老弟兄,充当中低级军官,对他们来说,此番进军,也是一场“衣锦还乡”的行动,士气格外高昂。
当下的苟军,尤其是那些经过精心编练、武装的中军将士,其战斗力或许离这个时代军队战力的天花板还有距离,但至少在关西地界,具备一种有我无敌、战无不胜的气势。
这股气势,是在苟政率领下,从茅津北渡开始,通过一系列胜利养成的,一直到挺进关中,连获全胜,方才彻底练就。
凭着这股气势,在适合局面下,结合恰当的战略战术,几乎可以无往而不利,强弱众寡,并不是将军决策、士卒冲锋的唯一考量。
这股势头,在没有遭遇重大挫折之前,或许将一直持续下去,这也是苟氏集团昂扬向上发展的表征之一......
而作为对手的张先军,则相形见绌了,杜洪集团那些以豪右私兵部曲组建的精锐,早在阴槃之战以及弃长安后的追击之战中,损折泰半。
剩下的,即便还保有一定装备、训练,士气也比较低落,人心不齐,两个月都没有缓过劲儿来。至于重新扩充的兵马,只是从扶风东部地区征召的一群流民、壮丁罢了,连武装都不完备,遑论训练,遑论战力。
苟安在派驻始平的这段日子里,同样也没少做功课,对“杜张”军队的底细,摸得也差不多了。若没有这些,即便苟安敢打敢拼,也未必甘冒如此奇险。
就这么的,当贾虎率麾下精兵,迂回至张先军侧后,并果断发起进攻时,张先军一时竟无从抵挡。张先已经竭力反应调整,意图将这支偷袭的小股敌军歼灭,但忧心无力。
那些新征入伍的民夫,迅速被冲散,紧跟着蔓延到张先全军,归义左营一千五百将士,在贾虎、贾豹兄弟俩的率领下,将漆水西畔的上万敌军阵脚给搅得大乱。
而张先布置的河防,几乎没有起到作用,随着苟安这边也率军,发起渡河作战,其军溃兵败,也在情理之中了。
当然,张先兵败之速,苟军获胜之易,也与张先的指挥选择有直接关系。临败之际,他又选择了弃军,以其他军卒作为屏障,自己则将张氏部曲集中起来,快速脱离战场,往武功撤去了。
贾虎察觉其行动,率军追击,但乱战之中,兵卒难聚,因为兵少,虽有斩获,但最终还是让其脱逃了。等两支苟军合兵,将战局彻底控制,张先所部早就跑得没影了。
无奈之下,苟安只能下令,收编俘虏,打扫战场,只不过,比起阴槃之战时,这一次的缴获,实在不多。敌军,也穷得可怜了,或许也跟张先军背靠武功,“主场”作战有关......
十三日,苟安破张先于漆水,十四日,即兵临武功,而此时,由苟雄所率的苟军主力部,才刚过始平。
至于武功县内,别说拒防苟军了,因张先的再次惨败,杜、张之间的矛盾迅速激化,差点直接爆炸。怒火中烧的杜洪,要治张先的怯战败军之罪,而张氏兄弟怎么可能接受。
双方一度剑拔弩张,到这样的地步,仍处在内讧边缘,若非苟军兵临城下,战开也不是什么太让人意外的事情。
十四日,长安,刺史府衙。
虽然建康朝廷没有如愿将苟政想要的名分赐予,但在关中,苟政依旧以“雍州刺史”的身份发号施令,并且还给自己多加了一个头衔“都督雍秦二州诸军事”。
一时怨愤之后,苟政恢复了他的冷静,心态重新归于平稳,那些被刺痛的自尊,被他深深埋藏于心底,等待着报复的一日。
而从发兵西进开始,苟政除了把精力继续放在对夏粮征收的把控上,其工作重心,也迅速转移到战事上,这是奠定关中大局根本之根本。
因此,当漆水之战的详细战报,发回长安之后,苟政喜不自禁,将之布告全城,并发传三辅郡县,继续提振士气,激励人心。
当此之时,再没有比战场上的胜利,更能凝聚人心、巩固统治、夯实根基了。为此,苟政不只与长安的将佐、僚属们共庆,晚餐之时,还忍不住与夫人郭蕙分享。
暮色笼罩的厅堂间,郭蕙落落大方地坐在食案后,嘴角带着矜持的笑容,目光温柔地看着苟政,听他开怀地讲解着漆水之战的的结果与影响。
“恭喜郎君!”郭蕙适时地表示祝贺,道:“前方奏捷,你也可稍安其心,得以入眠了!”
这几日间,苟政就没睡过好觉,军争无小事,这是苟政始终秉持的观点,也从不敢大意,因此,从发兵之后,他理政治事,寝食之间,精神都始终高度紧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