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我变成什么了

虽然强制情感共鸣是自己发动的，但伊泊尔现在感觉自己就像是身处于一片即将爆炸的炸药桶中，正在瑟瑟发抖。

关键火还是自己点的。

要命，不会玩儿脱了吧？

伊泊尔一时间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出于理性产生了恐惧，还是完全被影响了以至于产生了恐惧感。

当然，其实若真的没办法，那它大不了死在这里——它可以将自己的主意识转移到分裂在外的分身上，比如希瑞那边那个，或者卡洛的拥抱之甲。但这样的话，好不容易才长这么大的主体一下子全没了，实在有点儿浪费，而且被这东西同化，它的灵魂估计也会受损，精神网络说不定要坍塌很大一块，之后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恢复……但反正还有一条后路，几个月后又是一团好黑布丁！

这么一想，伊泊尔倒是稍微恢复了一点儿冷静。

绿色黏液组成的大湖正在盲目的恐惧感中颠簸，伊泊尔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那个正在成型的“意识”，似乎也被恐惧感所掀起的狂涛卷了进去！

哈哈，让你吃这么多，这下闹肚子了吧！

伊泊尔乐了。

过于浓烈的恐惧感导致了另一个问题，如果将被这片湖泊吞噬的灵魂比作燃料，那原本这些燃料应该被合理地利用起来，一点点持续地燃烧，现在则是被一口气当成烟花全给放了。而且在强制情感共鸣之下，爆发出的过于浓烈的恐惧感非但无法被那恶魔顺利吸收，反而可能让它也陷入了混乱，这样一来，无论如何，那恶魔的降临流程都应该被打断了！而且，伊泊尔心中再度一定，心说这样的话，那它只要撑住，撑到所有的“灵魂燃料”都消耗完毕，它应该就安全了。

伊泊尔开始咬牙坚持。

满湖的绿色黏液在恐惧感的狂涛之中激烈动荡，黏液迸射四溅，伊泊尔甚至产生了一种自己在下油锅的感觉。噼里啪啦乱炸的黏质将它侵蚀得千疮百孔，不得不一层又一层将自己被同化的表皮剥离下来，体型也开始迅速地锐减。为了节省自己的质量，伊泊尔忍受着剧痛，用最后一丝清醒的意识操控自己的身体，开始由内而外地翻卷——不再是将表皮直接剥离，而是将受侵蚀的部分收回体内，自我消化回收掉，同时将内部的身体组织移动到体表，当成盾牌，稍微抗一抗。

精神层面，狂暴的恐惧感已经化作令人窒息的飓风，伊泊尔甚至感觉自己的灵魂像是被扯出了肉体，在那股风暴之中胡乱地席卷，甚至分不清自己在哪儿。好在，情感泥怪的恐惧吸收能力依旧在发挥着作用，它以一种缓慢的速率从恐惧感中汲取着能量，精神一边承受着摧残，一边又在缓缓恢复。

伊泊尔的意识开始恍惚。也不知道为什么，它忽然想到了莫比乌斯环，那个奇妙的圆环在它的想象中流动着，更迭、转变，无始无休……

希瑞诧异地道：“不对啊，怎么持续了这么久？”

沉吟片刻，希瑞道：“我明白了！那个恶魔的降临流程恐怕并没有被完全打断！只是它并非是整体降临，而是如同挤牙膏那样一点点降临下来的，因此每当降临下来一部分，就立刻被恐惧感席卷，加剧了这股恐惧感共鸣狂潮的威力！而当这个过程开始持续之后，那恶魔估计自己也慌了，它这一慌，又导致恐惧感狂潮进一步扩大，于是就这么越陷越深……伊泊尔，你在听我说话吗？”

“……伊泊尔？！”

伊泊尔已经要口吐白沫了。

巨大的情感将它淹没了，伊泊尔的意识在无边的恐惧中沉沉浮浮，那恐惧感过于纯粹，里面什么都没有，在它的想象中，呈现出纯黑的色泽。它在那黑色的海洋中起起伏伏，只是那关于莫比乌斯环的幻想却始终存在，隐隐的，伊泊尔感觉自己好像也成为了那个环的一部分，在不停地变化着。它的精神像是被磨盘碾碎，但又一点点苏生，身体也在无意识中机械地维持着向外翻卷然后重新吸收的过程……不知从何开始，也不知何时能结束，没有尽头，轮转不休……

那黑色的海洋之中，有别的东西浮上来了。

墨绿色。

它在下沉。一路向下，沉入那墨绿色的深渊之中。那是剧毒、黑暗、冰冷的深渊，是火焰的反面，像是被烧却后遗留下的灰烬那样虚无。但黑暗之中，逐渐有红光亮起，一只只硕大的猩红眼球就像是星斗那样从黑暗中张开，审视着它。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些眼球逐渐隐没下去。

伊泊尔迷迷糊糊地清醒过来。

它的精神力量在方才的风暴中被挤压成了一小团，此刻终于缓慢地向外延伸出去。好一阵子，什么都没能感觉到，伊泊尔只感觉自己像是行于虚空之中，一片黑暗，什么也没有，也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唯一的好消息，就是那充斥周遭一切的恐惧感也消失了。

过了一阵，伊泊尔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它并不是没有感受到自己的身体，而是，那被它试做黑暗的，空旷无物的“背景”……正是它的现在的身体。

——它和那广大的湖泊融为一体了。

伊泊尔心说哇靠！

之前它昏昏沉沉的时候，迷迷糊糊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依旧维持着自我吞噬又更新的内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