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2章 刀锋向谁去(一更)
“罪人汪若戟,其谋杀有八百九十四行月纪五二一年,谋杀邻友木哲,五二四年谋杀项家二子五六五年谋杀军机部辛可、张刍议,典户部江在磊五六四年谋杀三尺院公孙旺等”
“其谋叛有四,敌通象寿国金阳家、敌通衡国恭家、敌通犴首大陆苍家、敌通荒人。”
“其谋反、有五,五三三年刺杀八皇子五三九刺杀十公主五三十年前与戚渊谋刺圣帝五四二年刺杀十二皇子五六三年欺君罔上,散布圣帝谣言五六六年刺杀圣帝。”
“以上三罪,皆为谋大逆株连九族之大罪!”
监吏只是念这些必死的罪就念了有半个时辰,想来大狴院也是头疼,最终还是把那些“贪贿、妄腐、结党”等等这些罪不至死的罪名不在此时让监吏给走这个形式了,不然不知得念到什么时候了。
这怎一个罄竹难书能概括得了,大奸大恶。
怕是这世上所有用来形容坏人的词此时都填满这个人,也不足以形容众人眼中的他。
“汪若戟,你快去死吧!”
“汪若戟你也有今天你这个该死的恶人”
到底是这世上第二坏的坏人。
仇家也好,一面之缘也好,路人还有那些甚至就听过一个名字的百姓们也好,似乎每个人都听得慷慨激昂,义愤填膺。人们的唾骂声连成一片,大概是将毕生能骂出来的脏话全都于此时发泄出来,好像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和他们都有杀父之仇。
不过,好在是广场够大,距离够远,那数不清的烂白菜和臭鸡蛋,还有吐出的痰,没有太多溅在他的身上。
鸡蛋液沾湿了汪若戟的几缕发,可他仍泰然,望向这些人的眼神依旧温和,那朝下滴落的蛋清液,像是一颗颗的钻石从他的脸上滚落。
她并不是第一次见到汪若戟被人用鸡蛋砸。
那是一日汪若戟带她出来去九百井陌,并未坐轿辇也只是王师傅李师傅跟着,凭栏望河与她正说着话时,两三个毛头小子桥下划船过去,一颗鸡蛋就砸他脸上了。王李师傅抓住这几个孩子教训了一顿,也没出手伤人,更别说杀他们了。这事她当时觉得很是不解,问他,“连这些骚猫臭狗都敢如此侮辱你,以你这人,难道不应该杀了他们?”
他当时一点也没生气,反而笑着说,“我的确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也势滔权贵。但这不代表我分不清楚,这刀锋该向谁去,又该为谁攥紧刀柄。”
她那时不懂。
此时,她仍不懂。
这些愚蠢的人
这些愚昧的人
这些人云亦云只会将一时快意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人。
这些为了别人的苦难而欢呼雀跃的人。
哪里值得。
哪里值得?!
时过境迁,光影变化。
石柱上那个微笑着的男人,重叠与她记忆中仰天痛哭于木柱上的少女。自以为结疤的伤一丝丝被人拿锉刀生生锉开,血淋淋地让她比任何人都感同身受。
尸横遍野的腐臭、烧焦的焦苦、归雁湖上经久不去的猩红如同鬼祟一样从她心中钻出,将她的眼前蛊惑得满目赤红。
可
此时此刻,此景此地,虎狼在侧,对她一人,虎视眈眈。唇内的软肉被死死咬在齿缝里,破出的血甜猩似苦茶入喉,总是提醒她应清醒。
蓦地。
她左手忽地一暖。
有人从背后偷偷攥住了她的手指,反手与她十指相扣。
他的指上带着复杂而特殊的晶戒,所以她第一时间就觉出那是谁的手了。
若不是狐玉琅突然握住她的手,她都察不到自己的手此时会如此的冷,冷到发颤,因为平日里,他的手其实会比她还凉上一些。
“我在呢。”
他的神识传音入她的耳中,词句的坚定与尾音里的温柔浑然一起,似恰入时分启封的一坛果酒。
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