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淡蓝哨所

“前一个月，我们吃的很少，甚至于只限于保持生命体征的面包，外面的雪一直没断，越来越大，不过父母的想法一直很乐观。”

“‘等雪过去就好了！’是他们最常说的一句话。那时我和妹妹黛拉对所处的境况没有丝毫了解 ，依旧不顾父母多休息用来减少食物消耗的想法，在狭小的哨所中打闹。”

“黛拉的身上总是喜欢带着一台老式便捷播音机，那是父亲很早之前在雪里捡到的，像是旧时代的产物，他没有按时上交，偷偷给了妹妹。”

“虽然里面装有一卷磁带，磁带里也只有一首歌，但妹妹依旧爱不释手，每当听到温和的，抑扬顿挫的歌曲时，她总是会情不自禁地微笑。尽管她根本不懂歌词，但她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也可能这件事被发现了，有人眼红，也可能是其他的事，厄运找到了我们。”

“但父亲没有制止，他看着温室上级发给自己剩余的五大箱食物和煤炭，他觉得可以撑过整个冬天。雪停了，一切就都好了，实在不行，他仍可以带我们原路返回，那时候物资也肯定到了，温室里的人不可能见死不救！”

“就这么安心地过了一个月，那天早上，母亲没有睡觉，整晚都在上吐下泻，父亲和我一直忙前忙后，不断地用用扫把把混合着血丝的呕吐物扫出门外，又用湿毛巾擦拭着母亲满是汗珠的额头……”

“当时我以为这只是普通的流感，但症状一直持续了三天，直到那晚，母亲没有闹腾，我也如愿以偿地睡了一个好觉。”

“只是我醒来时，母亲已经不见了。我没有去问，父亲一言不发，妹妹只是麻木地听着歌，把头深深地低下。”

“那天，父亲打开了所有盛放食物和煤炭的箱子。我注意到他的脸色立刻阴了下来。”

“我和妹妹没有看到箱子里的情况，但我记得父亲是这样说的，‘里面没有任何问题。’”

“后面的日子里，吃的东西越来越少，火炉越发黯淡，整个哨所都沉入了一种刺骨的淡蓝色。”

“我和妹妹每天的食物仅限于半块面包和发凉的雪水，父亲更是有时候一天只是就着衣服里的棉絮吃些雪——这里已经连水都烧不开了。”

“我很好奇，明明还有五大箱的东西没有打开，父亲没有回答，依旧向我解释着‘雪停了就好’。但我看得出来他心里正盘算着些什么 眼睛从未离开那五个大箱子。”

“但雪没有停，它比我们所想的要难缠的多。”

“那天，天色很暗，火炉里的火彻底灭掉了，朦胧中，我感觉到父亲起身了。”

“‘你去哪里？’我小声问道。”

“‘出去走走’他是这么说的。”

“等天色亮了些，我起床，发现原来五箱食物和煤炭，只剩下了一箱，父亲也不知所踪。”

“外面的雪小了些，我打开门，看到一条未被雪完全覆盖的‘路’，像是有人拖拉什么重物留下的。”

“我没有多想，大步沿着痕迹追了出去，一直追了五公里，我在痕迹的尽头发现了父亲冻得如同冰雕般坚硬的尸体，以及他身后拖拉的四个大箱子。”

“很奇怪我的心里没有一丝波动，只是用冻僵的双手打开了剩下的四个箱子。”

“那一刻，我说不出话来——里面全是土。”

“那时我才明白为什么父亲要吃那么少？为什么炉里火焰愈加黯淡？”

“因为从来都没有人想着让我们活着回去！”

“我一步一步地走回了哨所，面对妹妹的询问，我告诉她，父亲回去了，他会找人来接我们，只要雪停了，只要雪停了……”

“当时我自己都编不下去了，但妹妹却信了。”

“我们依靠着剩下的一箱艰难撑过了整个冬天，雪停了。”

“妹妹很开心，她觉得马上就要回去了，但我明白他根本不可能。”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出去捡了些柴火，屋子里温暖了不少，也减轻了以往失去亲人的悲痛。”

“直到那一天早上 我打开门，一个濒死的陌生男人躺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