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崔仙芝让县丞等人出去后,立刻追问李世民,“二郎,你究竟有什么法子既不耽误县衙查案,又不让县衙花一文钱,还能把那群贵人给招待好了?”
李世民胸有成竹,“您放心,到时您只管出面应酬一二,我自能找到愿为衙门分忧的人。”
说着,他与崔仙芝又商量了一番,再次告假出了县衙。
...
赵桓早晓得崔仙芝是个什么样的人,这回铁了心要在对方面前做出礼贤下士的姿态,自然煞费了一番苦心。
他一出杭州署衙,就下令只带京中来的官员侍卫随行,同时不准乘坐来时的那艘华美大船,而是让人雇了几条民船直奔宜阳,下船后也不想劳烦崔仙芝来接,当场直接雇了马车前往县衙,自认为已经非常简约朴素了。
可郓王赵楷从记事起就是官家最宠爱的皇子,吃的用的样样都是最精美昂贵的,几时坐过这种汗臭熏天的简陋车船?
他一上马车就卸下完美的伪装,捏着鼻子跟心腹郭修远抱怨个不停,说赵桓简直是有病,没苦硬要找苦吃。
郭修远只得想方设法安抚他,说大宋历来马匹十分稀缺,今日能在江南之地租到马车已是十分幸运,不然恐怕太子会租牛车让他们坐去宜阳县衙....赵楷想到牛车更是粗鄙不堪,索性怏怏不再开口。
其实今日这一番乘坐平民的舟车折腾下来,赵桓自己也是万分煎熬的。
但他坚持要如此,一是为了提醒自己不要忘了那个噩梦:被掳去金国的他,甚至连这样破旧的车船都坐不上。
二嘛,当然是为了给赵楷一个教训,在官家面前再得宠又如何,出了宫门,自己才是一言九鼎的大宋皇太子!
车中实在酸臭难忍,为了转移注意力,他假装饶有兴致地观望外面的景色,还夸赞道,“风烟俱净,天山共色,宜阳虽小,风光倒是极美的。”(1)
说着,他有意无意地看向对面的徐敬年,见对方正襟危坐,一脸的镇定自若,似乎对坐这样的马车出行毫无怨言,心里一下就舒服了很多。
蔡京这侄子虽说无趣了些,年纪轻轻就不苟言笑的,但比起刚才那些隐有怨色的官员来说,他对自己还是很敬重的嘛。
而随行的官员那么多,他独独邀请徐敬年同乘一车,自然是有一番盘算的。
如今蔡京与蔡攸嫌隙愈盛,父子大有水火不容之势。但据他所知,徐敬年作为蔡京正妻徐氏唯一的娘家侄子,却是蔡京最欣赏的后辈,也是蔡攸最信任的表兄弟。
如果把此人笼络过来,兴许还能帮自己争取到蔡攸那边的势力。
徐敬年闻言也看了一眼窗外,附和道,
“确实如此,据前人书中记载:从富阳坐船出发前往桐庐,沿途一百多里所见到的奇山异水,堪称天下独绝。” (1)
赵桓马上亲切称呼对方的字,兴致勃勃道,“是啊师直,我也背过这段的!要不,明天我们也坐船欣赏一番富春江美景?”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天,徐敬年很快做出疲惫的样子,闭眼靠在车厢上假装睡着了。
这样一个官场,这样一个皇帝,这样一个太监骑在武将头上作威作福的大宋朝,真让他生不出半点归属感。
因为,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奸臣蔡京妻子的娘家侄子徐敬年,而是大唐的卫国公李靖。
贞观二十三年七月初二他在家中溘然长逝后,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又恢复了意识,可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发现自己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成了徐家的长子徐敬年。
他向来是极谨慎仔细的人,在摸清眼下的朝局状况后,就歇了当个忠臣良将力挽狂澜的心思。
烂透了,这个朝廷从皇帝开始早都烂透了。
这个世道当官救不了大宋,习武也救不了大宋,他以为,恐怕只有他家文武双全的陛下亲自降临,才能带着这个大宋的子民涅槃重生。
想到这里,李靖的睫毛微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渐渐的马车好像驶入了街道,四周愈发的喧嚣热闹起来,他察觉到手臂被人不轻不重拍了一下,就假装打着哈欠醒来告罪。
赵桓忙说“舟车劳顿,小憩也是人之常情”,接着一脸兴奋地指着窗外示意他看,用玩笑的语气说道,
“师直你看,没想到宜阳这种小地方也有姓赵的!我听说,太/祖那一支有很多迁来江南了,没准这店家还真是我赵家的宗亲呢!”
他近来冥思苦想各种打败金人的法子,忽然想到了一个以前没重视的事——
大宋的皇帝里只有开国太/祖武德充沛,而自己这一支却从太宗开始就不擅领兵作战,甚至太宗当年还亲自在高粱河闹了个大笑话。
正因为这样,他认为太/祖后人的军事才干定然也很强,这回下江南就存了拉拢他们为己所用的心思。想着等他掌了权,定要打破宗亲不能掌军的祖宗规矩,要派他们上战场把该死的金人打得亡族灭国!
所以,此刻乍然在江南见到姓赵的人家,他难免有些激动:到时暗中笼络一两户替自己收买族人,可比当着赵楷的面去接近族长安全多了。
李靖漫不经心地配合着对方朝窗外看过去,可是下一瞬,他的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