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极乐

们随着乐曲挥舞轻纱彩绸，罗裙卷起香风阵阵，那花瓣也像得了生命似的，彩蝶般地围绕着她们翩翩飞舞，竟无一片落在尘埃，直至一曲终了，众舞伎如同一尊尊仙子雕像凝滞不动，那花瓣才悠悠落在她们的发鬓间，香肩上，玉指尖，以及客人的衣摆间，高靴上……

难怪世人都说想领略大唐盛世，无需瞻仰名胜，只消到平康坊间一睹舞乐伎风姿，方知人间极乐，不过如是！

然而，普天之下又有一个共通的道理——所有酒馆的雅间都不是用来喝酒的，所有饭肆的内室都不是用来吃饭的，所有赌坊的二楼都不是用来赌钱的，同样，尽管蕉芸轩的内厅名伎云集，珍馐美味，名茶美酒不一而足，只要客人有钱，可以在这里买尽繁华，但更多客人在这里一掷千金却并非为了品评美色与美味，而是因为在这里他们可以见到在平日无法亲近的人，畅谈在外面无法启齿的事由，勾兑往来，暗度陈仓。

所以，当舞乐散尽，这场寿宴的才真正拉开它的帷幕……

一名甄姓官员抢先起身端出一只紫檀木盒，面向主位殷勤恭维，“座主品味高雅，向来不爱金银俗物，今日喜逢座主寿诞，门生特意费心寻来一只古董流光虹景玉碗，此乃孤品，天下仅此一件！”

主位上端坐着的便是今晚的寿星，崔国南，他四十五六的年纪，举手投足间却都透露出与年纪极不相称的老态，一副身板消瘦到隔着袍服也能隐约看出周身骨骼的形状，整张脸上称不出半两肉，颧骨高耸，鼻梁尖削，下垂的三角眼透出蛇似的精光，无论胡须和头发都只有左边斑白，想来是因常年秉烛熬夜，操心劳神，肾亏血虚所致。

甄下官小心翼翼地打开盒盖，一只精致的玉碗静置其中，光彩夺目，引得众人纷纷喝彩！

人群中唯有一名贾姓官员神色难堪，待众人都送过寿礼，他才不得已在众人期待的注视下缓缓打开自己带来的礼盒，里面竟放着同样一只“孤品”流光虹景玉碗！

席间瞬间陷入沉寂，甄、贾二位官员面如死灰，崔国南捋着山羊胡须的手也停在了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