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夜擒贼王
众兄弟长年在蕉芸轩门外跑差事,连门口有几块砖都数得一清二楚,却是第一次以客人的身份踏进店门,一进门,店内的富丽堂皇便令他们目不暇接,局促得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放。
酒菜上齐,窗口却多了一个探头探脑的身影,孟得鹿眼尖,认出那是白镜,忙向众人示意。
兄弟们看到白镜,都不屑地扭过头去,假装没有看到,只有蒋沉大度一笑,向他招了招手。
白镜立刻颠儿颠儿地跑了进门,不客气地捡了张圆凳坐下,大吐苦水。
“兄弟们哪,你们是不知道,那天在大堂上,我也不知是怎么了,突然眼前一黑,脑子里一片空白,一下子什么都不知道了,结果耽误了和你们一起去开棺验尸这么大的事儿!哎,你们说,我这是不是让什么东西给魇着了,要不要请个大师给算算?”
兄弟们自然明白白镜是怕惹事,才故意装晕逃避参加开棺验尸,便你一言我一语地讥讽嘲笑起来。
“嗯,是得算算,搞不好是被耗子精附身了!”
“为什么是耗子精啊?”
“一遇见猫就会装死啊!”
兄弟们心领神会地哄笑起来,白镜脸上一红,也只得装作不懂,尴尬赔笑。
蒋沉示意众兄弟安静,举杯站起身来,“都是自家兄弟,客套话说多了反而生分,蒋沉敬各位兄弟一杯!”
他仰脖一饮而尽,双目被辣得通红。
兄弟们也跟着举杯站起身来,虽然蒋沉已经不再担任不良帅之职,但兄弟们却没有改变对他的称呼。
“老大,咱兄弟相处三年了,你的为人处世兄弟们都看在眼里,兄弟们服你,不是因为你头上顶没顶那簇红缨,而是因为兄弟们真心佩服你这个人!所以不管什么时候,兄弟们都愿意叫你一声‘老大’!”
“对,老大,兄弟们不是为了你,是为了自己,兄弟们的底子都不干净,但人总不能浑浑噩噩地过一辈子吧,咱也总得干过一件值得在儿孙面前吹牛的事吧!等将来我家那小子长大了,我就把开棺验尸这事讲给他听,一拍胸脯告诉他,你阿爷,是条汉子!”
众兄弟七嘴八舌地应和着,说到动情之处,都是热泪盈眶,有人还记着白镜临阵脱逃的仇,有意让他难堪,便故意一把将他从座位上拉了起来。
“阿白,你一向最会说话,跟老大的时间又最长,这会儿怎么反倒闷声了?来,你也敬老大一杯,说上几句!”
其他兄弟会意,立刻跟着起哄嘲讽,“对对对,听新任不良帅给兄弟们讲上几句!”
白镜举着酒杯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在众人聚焦的目光中,他支吾了半晌,才吐出一句极真诚的话来,“老大,我那个案子当年要是也能遇上像你这么较真儿的人查案,我也不必替上司背黑锅了……”
蒋沉心中一暖,目光闪动,一时正不知该说些什么,大厅中却突然响起悠扬的舞曲,打断了众人的思绪。
众人循声四下张望,才发现刚才还在席间的孟得鹿已经不见了身影。
伴着舞乐,孟得鹿和蕉芸轩内所有舞伎身穿淡雅衣裙,从帘后款步走出。
鼓声一响,众舞伎齐齐挥舞衣袖,袖中抖出长长的白纱,仿佛空中忽然降下数朵祥云,把她们曼妙的身姿包裹起来。
她们恍若一位位出尘绝艳的仙子,舞步飘逸,柳腰轻摆,眼波流盼,勾魂摄魄,广舒长袖,摇曳生姿,时而舒展如白鹄展翅,时而翻飞如瑞雪甫降——这便是在平康坊里盛极一时的白纻舞。
白纻舞起源于汉末,因吴地盛产纻布,所以白纻舞本是织纻女工闲暇时自娱自乐的舞蹈,后来在民间流传开来,传到大唐,已经成了坊间最流行的舞曲之一。
一曲舞毕,众人眼花缭乱,意犹未尽,孟得鹿已经带领着众舞伎齐齐下拜!
这群在飘摇的风雨中卑微求生的风尘女子们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向这群热血未凉的汉子们表达着她们最实在的谢意!
堂内响起一片尴尬的干咳,一群糙汉子赶紧各自别过头去,悄悄擦拭泪水,掩饰抽泣的声音——谁也不愿意让别人看出自己在哭,但谁都知道,别人也像自己一样,忍不住哭了。
这一刻,他们都发自内心地觉得,其实,做个不良人也挺好的!
唯有白镜悄悄摸了摸襆头巾上那簇刚别上没多久的红缨,觉得有些烫手……
自从白镜当上不良帅以来,整个万年县竟难得的风平浪静了好几日,没有一桩案子发生,让李正冠不由暗叹白镜真是一员福将!
但凡事都禁不住念叨,窃喜的念头只在心头闪过片刻,事情就又来了,李正冠只得把白镜召进书房议事。
“阿白啊,本官刚得到个要紧的消息,找你来商议商议。”
白镜恭恭敬敬地答道:“明府跟小人还说什么‘商议’啊,有事尽管吩咐!”
“本官有位同乡,说他一连几天夜里都看到了野良鬼鬼祟祟地从启夏门附近路过……”
“野良?他的鬼市在长安县,启夏门在咱们万年县,他一向跟咱们井水不犯河水,突然跑到咱们这里来干什么?”
“本官不关心他想搞什么鬼名堂,只要他不在本官的辖区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