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近,看到一位小姑娘在使唤一个大哥哥给她抓蝈蝈。
“五哥,你要在我家住到什么时候呀?欸,我的蝈蝈!五哥,你怎么笨手笨脚的!你霸占我的爹爹不算,竟还放走爹爹给我抓的蝈蝈!五哥,你快搬走吧!不要在我家住了!”
明明小姑娘的身高还不到大哥哥的膝盖弯,可她的话语却那样神气,比天还要高。
后来妙辞知道,大哥哥就是誉王。而那位小姑娘,是当朝九公主,官家最宠的皇女。
誉王虽是淑妃娘子所出,但早先在九公主的生母贤妃娘子身边寄养多年。九公主将禁中当作她自己的家,当官家当作她自己的爹爹,自然就嫌旁人夺走了她的独一份宠爱。
妙辞将她的遭遇跟誉王的比了比,他们一样寄人篱下,一样做了多年的药罐子,一样遭过白眼嫌弃,一样内心自怯,一样渴望飞出去,获得自由。
她想她与誉王当是同一类人,所以愿意与他交朋友。
从前她有席憬庇佑,对交朋友的事并不上心。可现在,她迈过及笄的门槛,即将从席憬身上剥离,她愿意先与同类人抱团,好能更快适应内闱之外的世情。
“无聊么……”妙辞回过神,给誉王沏了盏茶,“哥哥说,殿下忙公事忙得焦头烂额。我以为人忙起来时,心里就会充实。”
妙辞的轻声细语,像在誉王心里濛濛地洒场小雨。雨势小,心里不仅不觉湿漉,反而痒梭梭的,令他不由得卸下防备,声音坦诚又温柔。
“中秋前忙出阁事宜,节后就要招兵买马,准备做砍脑袋的坏事。期间还会有人来保大媒,催着相看姑娘,早日选定王妃。”誉王叹了口气,“可是出阁后,住在王府里就清闲了吗?按大人的意思成婚,难道婚仪一过就舒坦了吗?就连那件砍脑袋的坏事,当真做成了,往后果真就没有烦恼了吗?”
誉王别有深意地望了妙辞一眼,“有时我真羡慕你,我的——朋友。在室女最大的烦恼,或许就是在想今儿吃什么,明儿玩什么吧。”
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俩人竟聊得很干巴,像两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聚在一块热火朝天地商量这个字怎么写,那句诗怎么背。清汤寡水,无趣极了。
席憬又换了身颜色更明亮的衣裳,穿搭是一种故意显露出来的低调。
“殿下的婚仪是该提上日程了。”席憬慢条斯理地下楼,“砍脑袋的坏事不成也得成,届时尘埃落定,国不可一日无后,还是提前准备好。”
妙辞捂住耳朵,“用膳的时候,不要露出这种明目张胆的野心,小心隔墙有耳呀。”
席憬轻笑,“看来妹妹饿了。好,哥哥不说了。”
他比了个手势,旋即有一排下人端菜布膳,眨眼间桌上就已填满珍馐美味。
席憬格外喜欢在外人面前叫妙辞“妹妹”,也格外喜欢让外人看看他们兄妹有多亲近。
落座后,他熟稔地揉了揉妙辞的脑袋,“妹妹,哥哥去做饭的时候,你有想哥哥吗?”
他和善地笑了笑,“有想我吗?”
妙辞其实不愿让他揉脑袋,但她还是任他揉搓。
因为,在桌底下,席憬有意无意地踢起她的凳腿。又像那次,明目张胆地当着旁人的面,正儿八经地问话,却做着上不得台面的威逼利诱。
她本不想搭理他的话,可渐渐的,他抵住她的脚心,发力一顶,让她感受到一种轻飘飘的痛。
“只顾着跟殿下说话,哪有心思想哥哥在做什么。”妙辞咬着舌尖,话声有些发颤。
还好誉王没发觉她的异样,“是啊,我们聊得很愉快。”
誉王朝席憬说道:“既提到婚仪,我不妨跟世子交个底。其实已有中意的,只是不好跟人家说,怕‘牛不喝水强摁头’,闹得彼此难堪。还是要慢慢接触,聊一聊,循序渐进。”
世风如此,很多年青人并不避讳心意,愿意让身边人知道他正迷恋着谁。不过这话朝席憬说,那便是有隐含的意思了。
“也是,循序渐进。”席憬也对誉王笑,只不过笑得很疏离,“万一姑娘家的长辈不同意,要拆散这桩姻缘,到时也好做放手的准备。毕竟没有长辈祝福的婚姻,早晚都得散。”
席憬给妙辞夹了几道菜,“妹妹觉得呢?”
妙辞横他一眼,“我的婚事?男方人都没瞥见影儿,八字还没一撇呢,我能如何觉得?”
似乎她的回话令席憬不甚满意,所以他把脚强势挤进她的腿间,晃了晃她的凳子。
她没坐稳,牙齿往腔壁里错咬一口,疼得她眼泛泪花。
“哥,哥哥说得对。”
席憬的脚没有再动作,可他的控制欲像长了胳膊腿儿,围着妙辞打转。
碗筷是他布置的,膳食是他烹饪的,闷湿的雨夜和摇曳的烛光都是他打造的,就连她的簪珥,她的衣裳也都是他送的!他无处不在,所见所听皆是他!
现在她的心思被他打乱,可看看他,他神情端凝,举止儒雅,看起来像顶顶好的哥哥。可谁会知道,他的脚挤在她的双腿之间。倘若桌再小些,那他的膝盖就会顶住她的腿肉,顶出一个凹陷!
他那样平静地说话,还不如像从前一样冷声质问!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