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失
踢在陈宴平侧腹上。
陈宴平整个人飞起来,横着砸向陈念微。后者身前亮起白光,陈宴平猛然落下,摔在陈念微身前。他的手碰到地上的白纱和那些血迹,脸色惨白一片,不管不顾伸手要去拉陈念微的衣角:“阿姐,你的眼睛!”陈念微后退一步,衣摆轻轻一晃,刚好躲过陈宴平的手。
楚潋视线瞥过陈宴平沾满血和灰尘的手。
陈念微好干净,甚至可以说容不得一点不干净。只是方才还能为这个弟弟舍去一只眼,现在为了这点脏就开始嫌弃,有些叫人琢磨不透。
陈念微淡声吩咐:“把小阁主带回飞舟。”“是!“众人不敢看天机阁主沾满血凄惨可怖的半张脸,也不敢看地上的白纱,七手八脚将陈宴平抬起来。外面传来一点声响,一艘华美雅致的飞舟停在破损墙壁外。
“你如今不肯过自己心里那一关,暂且不原谅我,我可以理解。“陈念微弹指,一枚出储物戒指从她掌心飞出,静静悬浮在楚潋面前:“这个我没有设禁止,里面有些能用的东西。我马上就回去了,莫要不高兴,照顾好自己。”如果换做从前,出于那点脸面和仇人相逢的倔强,这枚一看就价值不菲的戒指,楚潋估计不会收下。现在,经历须臾谷茹毛饮血的三个月以及出来后东躲西藏、身无分文,连客栈都住不起的日子,楚潋早就没有年轻时视金钱如粪土的豪气。她毫不客气地伸手将戒指抓到手里,掂了掂,问道:“有灵石吗?”
陈念微挑眉,眉眼微动间有些啼笑皆非的惊讶。而后她笑起来,亲昵道:“里面有些法宝器具……可缺灵石?拿着这枚戒指,你到天机阁任何一家商铺会所都可以支取。”楚潋:“会去的,抚月楼被令弟砸成这样子,天机阁自然要赔钱。”
大乘期修士颔首,而后顶着半边被血染透的面容转身从容地走上了飞舟。
季归闲没有留手,陈宴平是真的伤的重。飞舟不敢耽搁,飞快远去。
站在一边的云棠望着飞舟离去的防线,迷茫道:“她…天机阁主,就这般走了?”
楚潋来前,陈宴平便故意为难胡乱伤人,硬要她撕下为楚潋做的悼亡诗。彼时天机阁主就站在一边冷眼旁观。霞姿月韵,威望素著,又有通身的冷漠气派,半点不似方才在楚潋面前的好说话。
想起那首悼亡诗,云棠回过神,又是一惊。她连忙转身跑去一堆损毁的桌案瓷片中翻找,好半天终于找出一副锦缎裁剪成的字副。
激烈情绪褪去,云棠呼吸平缓下来。她颤抖着手捧着锦缎,回望站在远处的楚潋,忽然模糊了泪眼,哽咽道:君今入我梦,解我相思苦…我一直在想是否是你在怨我,所以不愿意如梦来见我,原来.原来他们没有杀你。”季归闲本都走到楚潋身侧,悄咪咪要去牵楚潋袖子了。听到这话,他登时敏锐的地扭过头回头看一眼云棠,目光如刀,几近能够将人钉穿。
“哦,“他似笑非笑道:“还有故事呢,你又怎么着了?”
云棠看一眼眼前与楚潋站得极近的季归闲,低下头道:“当年九幽出事,天霄有意扣押殿下作人质。我本有机会可以告知,可万钧仙府璇玑尊者亲临,威胁若是我通风报信,满楼的人都会没有活路,我实在是一一”“我知道。"楚潋打断云棠的话,同时上前安抚地轻拍她的手臂,然后转身向外走,边走边说道:“你不过是个普通人。能自保,还能保护身边人就已经很好。我对你从来没有其它要求,自然也不会怪你,你不用为此自责。灵石改日给我会差人送到抚月楼,陈念微也算说话算话之人,以后不会有人来找你麻烦。”
她这番话说的平心静气。
季归闲唇角一动,兀自弯弯眼睛,晃着衣袖迈步跟上。两人身形消散,徒留云棠呆站在原地,手指紧紧抓着那首她为楚潋写下悼亡诗。
她本是一介凡人,因貌美被献来流光城。
说为玩物,实则蝼蚁,来抚月楼的修士一个不顺心就能将她随手打杀。彼时的抚月楼不似现在,每日都要横着拉出去许多姑娘。她不知哪一日会轮到自己被抬出去,每日便是浑浑噩噩的话,宛若行尸走肉。
直到一日游街,她坐在轿子上低头抚琴。周遭人群忽然躁动,惊叹不休。她面前垂落的轻纱被一只莹白的手挑起,从外面探进来一张极其灼眼的面庞。
她自己便是美人,在抚月楼又看惯了美人面。但在那一刻,在楚潋踩着轿子,低首勾唇看过来时,她依旧痴怔了许久。
神姿高彻,如对珠玉;卿艳独绝,世无其二。名动六界,听闻连神尊都万般宠爱的望乡鬼城二殿下俯身看着她的眼睛。
“你的琴弹的真美。”二殿下笑了一下:“你的人也很美。”
至此,她竞然就与二殿下认识了。
那是她一生当中最快乐的日子。二殿下性格出奇地好,赤子心性,难能可贵。她与殿下一起弹琴、作画、写诗。殿下教她修炼,让她踏入仙途。接着殿下的威名,她接管抚月楼,护住流光城其它姑娘。
这般深情厚谊,恩重如山,可她却还是同其它人一样在殿下最需要帮扶之时抛弃了殿下。
那日万钧仙府传来殿下身死的消息,她先是不可置信,而后几乎肝胆俱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