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化
第44章变化
谭凡藏身在温养魂魄的阎王令中才熬过秘境中万年的时光,保留魂魄的完整。他七扭八歪瘫坐在地,眼尖瞧见周围荡漾开来的杀机,背上顿起寒芒,顾不得佛光刺体,抓住鉴明垂下的衣袖大声道:“和尚,你方才不是说要渡我向善吗!”
鉴明颔首:“阿弥陀佛,正是如此。”
他禅杖前移,恰到好处挡在黑白灵力面前不动,一百零八子的佛珠从虎口垂下,细白的脸平静温和:“季施主若是杀他,他只会以为你强他弱,却不知善恶因果。贫僧一生宏愿唯渡众生善恶苦果,故愿意渡他。”
楚潋的手指松松按在季归闲手背上,没用多大力气,像一道细白的缰绳:“你明台佛子一脉每代都发这么大的宏愿,难怪最后一个合道的都没有。”
鉴明笑而不语。
周围杀机淡去了,那个古怪的男人暂且放下了对自己的杀意。谭凡确定这一点后胆子又大了些,眼珠子绕着楚潋以及她与季归闲交握的双手打转。他舔舔唇,问道:“小辈,你那琴是从哪里来的?你究竟是不是鬼修?”楚潋察觉到了他好像很是在乎这个问题,从一开始到现在,这是他询问的第二遍。她想起了在长留石没碎之前,幽篁琴同长留石勾勾搭搭的样子。一把琴与一块石头,都不会说话,却好似相识多年的好友。
她道:“自己用玉雕的。”
“是不是冥河底下的那块玉胚?“谭凡听到这个回答,双目圆瞪,语速不由自主地加快:“肯定是了。你是如今哪一位鬼君的子嗣?居然挖玉胚做琴?这是冥河相生相伴的宝贝让你用了?其余各鬼君没点意见吗?”他一连问了许多问题,语气过于激动。楚潋听着,惊诧之余,心里忽然蒙上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许久之前,楚瀛撕开劫雷后语焉不详的话莫名掠过她耳畔。带来一些惴栗感。
“一一你倒是眼光独到,满屋子宝贝,偏偏选了这块玉胚。”
楚瀛缓步走来,年轻的面容森冷漂亮。他沾血的手掌滚落血珠,俯身在无弦琴面上用力抹一下。他的血覆盖在她的血上,两股同源的血脉紧紧交织,像绞在一起的锁链,深刻渗透进白玉纹理,变成永远不可能除去的印记。楚潋极其缓慢地眨眼,若有所思:“哦,冥河伴生,怪不得。”
冥河无边无际,横贯九幽,河床下汇聚巨大灵力,灵脉数不胜数,各种奇花异石随地可见。作为一方鬼君,楚长河的宝库里自然蕴藏大量来自冥河的宝贝。他是个溺爱儿女的父亲,他的宝库对她和楚瀛不设防,小时候她常去里面抓灵石法器,早早注意到了宝库最深处的硕大白玉。白玉有一人高,很宽大,中间略空,像竖起来的小舟。从她记事开始就被妥帖地放在宝库最严密的地方,一路设下数十道禁制和阵法。
她只知这东西是从冥河底下挖出来的,好比长留石,是稀世灵宝,却不知白玉是冥河的伴生物。那岂不是在天地鸿蒙之初,冥河浅浅流过荒芜一片九幽时,玉胚就已经存在了?
她这绝无仅有的眼光,怪不得楚瀛阴阳怪气,楚长河抄起家伙满地揍她。
楚潋笑一下,看向谭凡,轻声道:“现九幽统一,没有鬼君,只有一个鬼皇帝。”
“什么?”
谭凡露出恍遭雷劈的神情,震撼地坐在地上,不敢相信会有哪个狠人能够一统九幽。
楚潋收下鉴明递过来的长留石与阎君令,在王存等人敢怒不敢难言的目光下施施然带着季归闲坐上重新驾好的一辆马车。
接下来的行程顺利许多,荒原渐渐消失,山岭渐渐多起来。
楚潋偶尔和季归闲一起驾车,看着另坐一驾马车的鉴明对着谭凡念经。谭凡苦不堪言,觉得这和尚简直就是正的发邪。
王存等人守着最后一驾马车,里面的是原清玄。不过楚潋从秘境中出来就没有在看到他下车活动。平日里源源不断的药水从外面被送进马车,王存心有忧虑多番打探距离禅宗的行程,说原清玄已经昏迷不醒很多时日。鉴明说,按照现在的行程,还有两日便能抵达禅宗。当天晚上,季归闲离开队伍,大半夜回来,说在百里之外的地方找到了一处温泉。
他装好舍利子和药草,自然带过楚潋的腰,说道:“不是不想在禅宗修补灵府?最后一次,今晚将它补完吧。”两人走出马车,身形消散。
鉴明那架马车中,谭凡伸手推开窗户,探究地看向两人消失的位置,然后又去骚扰鉴明。
“诶,和尚,再跟我说说她哥。不到两千岁半步合道的准圣呐?合的是什么道?统一九幽打到那什么九重天?年轻人,真厉害!”
楚潋对炼化舍利的流程已经非常熟悉,时隔多日,她再一次见到了老和尚。
这次问心幻境中什么都没有,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楚潋环顾四周,手指扣着幽篁琴,不是很耐烦,说道:“你们禅宗真有意思,一边叫佛子来亲近我,献舍利;一面又搞出这种东西,感觉没把我当做好人啊。”她话音落下后一会儿,白茫茫的雾气分开了,一个极其老迈的和尚从里面走出来。老和尚雪白的长胡子垂到心口,僧袍灰扑扑,整个人瞧上慈眉善目:“阿弥陀佛,施主,你我终于见面了。”
楚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