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生死之间
哑巴顺着来时的路找了两圈,并没有发现云弈和阿芙罗拉的踪迹,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虽然说对于云弈这个小子,哑巴自认并没有什么感情。之所以要教他刀术,也是想让邺州的那个老家伙看看,他眼中的废物在自己手里也能成为一名冠绝天下之人。
若是有朝一日这小子要是能回到邺州,也可以让他们见识一下,就算十几年后,他还是可以压伯程一头。
可哑巴没有预料到的是,云弈这小子竟然比他想象得还要废物,不过即便如此,要是就这样死在草原上,多少还是有点可惜,毕竟……
哑巴想起那日在呼延部大营外的半坡上,云弈手握着慈雨,对着自己讲的什么“慈悲之刃”,什么“守护之刃”。
多少年前小妹也对自己说过这样的话。
哑巴莫名地叹了一口气,这个饱经沧桑的男人真的不愿再想起那段往事,可你以为陈年旧事可以被埋葬在旧时光里,但不经意间往事自会爬上心头。
许多年前的庭院里,小清还握不紧只比她身子短了半头的长刀,原本像她这样身份的女子,多数都是在闺阁中刺绣弹琴、品茶插花。
可小清不一样,不同于玟州的其他烟雨画中的大家闺秀,这个本家唯一的孤女偏偏要当一名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侠。也许是因为本家在玟州,不论是在庙堂还是江湖都有着一等一的名号。
那个时候,哑巴因为出身,经常被本家的其他孩子欺负,可只有小清知道,自己的这个外家哥哥有着所有人都难以企及的刀法。
所以,怀揣着女侠梦的小清打小就爱跟在自己的身边,而哑巴至今仍记得当初小清机缘巧合获得南明法师的馈赠,第一次手握慈雨时的笑容……
他更记得,那个雨夜,当金龙黑旗插进本家老宅之时,小清手握着慈雨挡在那些老顽固的身前,一字一句地贯彻着自己的信念……
此时小清的身影与那日云弈手握慈雨的样子在哑巴的眼前重合,他左手攥拳,骨节吱吱作响。
“哼哼……”
哑巴冷笑着,为小清的死感到不值,十几年了,他的恨意与懊悔一刻都没有消减过,反而像是一把剃刀,没日没夜地剐着他的心肝,让自己一刻都不敢忘记。
现在,他急需一壶烈酒,可当哑巴的手摸到腰间才发觉,自己的酒葫芦还在云弈那小子的手里,不由得心中一阵烦躁。
这时,在东南方向上传来一声清脆的哨声,这声音清脆有力,几里外的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哑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路上的图兰族人听见这哨子音全都驻足议论纷纷,不少人开始向哨声传来的方向跑去。
于是哑巴也跟着这群人一同前行,大概穿行了四五百步,他发现周围的巷子里不时地有图兰的带刀卫士汇集到人群之中。
哑巴心里暗想,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一定不会是一般人,也许正是云弈那小子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他赶紧加快了脚步,而等哑巴刚穿过主道,就听见一声嘶嘶马鸣,接着前方一阵骚动,密集的人群拥堵在一条小巷子里开始不断地推搡着,似乎是在躲避着些什么……
而在巷子的深处,云弈紧紧地抱着阿泽勒宽厚的背部,他也没有想到这匹愤怒的公马竟然像有如此的威慑力,也许是那几名大汉手上的明晃晃的弯刀激怒了阿泽勒,只见它甩开蹄子在狭小的巷子里横冲直撞,瞬间撂翻了人群最前面的几人。
人群中的几名大汉挥舞着弯刀,似乎是想要将这匹疯马逼退,可阿泽勒直接踹倒了旁边的一间草棚,直奔大营内的主干道。
马背上云弈甩了一下头上的芒草,他发现这阿泽勒好像并不是在这大营内漫无目的瞎跑,虽然看似是在躲避人群,但其实这匹公马很有自己的想法,左拐右拐的并未偏离一开始的路线。
而云弈知道,这个方向是图兰大营外,草场的方向……
哑巴见到马背上渐行渐远的两人,也并未急着追赶,而是朝着巷子里最深处,那喧闹开始的地方走去。
等他挤过人群走到最里面时,见到一座坍塌了一半的毡房,而在那废墟中好像还躺着一个男人,还没等他看清楚那个男人到底是谁,从另一侧风尘仆仆地赶过来一队人马。
而被簇拥在人群中间的,正是图兰部的萨满,孛额·阿勒特尔!
巴勒特尔老远就看到了那座漆黑的毡房,他的心咯噔一下,虽说不愿相信,但他知道这两个孩子的性格,难不成天授之术出了什么问题?
等他来到海青的近前,看着躺在地上已经凉透了的尸体,与剩下的那半毡房内焦炭般的黑色墙壁,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渥都干和海青都已经不在了……
众人的瞩目下,巴勒特尔努力地隐藏着自己的情绪,语气平缓又刻意地保持着波澜不惊,“怎么回事?”
身边的一人回答道,“萨满,我们就是听到了一声哨响就赶了过来,然后就发现那个北怀国的小子带着一个丫头骑马跑了……”
“云弈?”巴勒特尔喃喃道,“你说他跑了?”
身旁答话之人显然很是怕巴勒特尔,差点儿就跪在地上答话了,“萨满放心,我们已经派人去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