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鬼至
太平盛世,街间平静而繁荣,偶有个猖狂为虐的,也只能说是良莠总是难齐,白玉总有瑕疵。
“追上那小兔崽子,打断他的狗腿!”
黄梅城汇隆街上,一绸衣公子正在调戏良家妇女,肩上忽遭人一拍,他回头,后者已撒腿遁走。绸衣公子感觉不对,低下头,腰间钱囊不翼而飞,当下立时大怒,招呼手下去追赶那胆大包天的小贼。这一逃一追,立时就把街间太平景象给打乱了。
路人大多认得这个绸衣公子,正是县首独生爱儿,还有个“小霸王”的名号。他调戏人时,无人敢语;追讨人时,路人自也是避之大吉。这一避,就再无了阻挡遮掩,头前跑着的半大少年过不多时就落在了县首公子诸手下的包围之中。
街巷对边,春眠下了小轿,襄菊仍在主子耳边唠叨,“小姐,您不该那么纵容那个张丑,他今天又冲着小姐大吵大嚷,还转头就走。那种不知好歹又冥顽不灵的孩子,让他走了算了,理他做什么?”
“你这丫头,都说不让你叫他张丑了,他有名字,叫张文。”春眠嗔瞟了这坏脾气丫头一眼,“都当了娘的人了,脾性还像个孩子,和一个十多岁的孩子如此计较!”
“还说人家,也不知最像孩子的是谁?”襄菊促狭坏笑,“姑爷爷真辛苦,白日是爹,晚上是相公....”
春眠脸颊立时羞上两抹嫣色,“臭丫头,是想我打你么?”
“小姐饶命,您大人....小姐,那个是不是张丑,不,张文?”
主仆两个同时望到了正被一群大汉围殴的半大少年。
“住手!”襄菊不等主子吩咐,已奔上前两手三脚地推开围殴之人,扯起地上少年,“张文你这个臭小子,冲撞了夫人就想一走了之,以为这世上有那么便宜的事么?看回去怎么收拾你!”
她揪着人想撤,那些县首随从吃了亏,哪肯放人,举起拳头就要给这不识泰山的小女子以教训。
县首公子身边管事认出了近处小轿上的醒春山庄的徽记,忙向公子耳语,建议慎行。谁知不提还好,一听说是醒春山庄,县首公子火气更旺——
“什么醒春醒夏,也不过一个一身铜臭的商户,凭什么要本公子给他们脸面?本公子堂堂县首公子,还怕他不成?给我打,比平时还要狠十倍的打!本公子倒看看,他醒春山庄有什么本事和本公子斗?”
小轿之畔,春眠挑了挑细致秀眉,只笑不语。
“给我打......啊!”县首公子掩面呼痛。
那些拳脚齐出的随从也纷纷摔了出去,惨声不绝于耳。
“连皇上都知道江南一位义商,乐善好施,造福一方,已命户部通令嘉奖,你一个小小县首之子,也敢在醒春山庄春家小姐面前狂放至此?”言者,紫衣华服,镶金玉带,缓缓自街边客栈门阶上走下,那一身贵气登时将满街平民震住。儿眼尖者也观得出,方才出手惩治县首府诸人的,定然是跟在这位大爷身后的那四位腰悬长剑的冷颜汉子。
“你是哪里来的小......唔唔唔!”县首公子还想大着胆子放肆一回,但有几分见识的管事已跳起来捣住了主子的嘴。他只怕,再不捂住,这张嘴会替县首满门惹来杀身之祸。这个只知吃喝玩乐的小爷鄙陋粗浅,不识高低。他常走京城,可是看得一清二楚,这位爷身上的衣裳,虽然是便服,但不管是做工款式还是面料质地,除了京城二品以上的大员,谁也不敢穿也不能穿。再说这人现身的初霎,他可是当时就感觉出了那股子只有皇亲贵族身上才见得到的气势,岂是他家小爷能招惹的?
男人未向那厢躁动赏去一眼,径自以套着描金软靴的双足,踩着自信笃定的步伐,行至春眠之前,一双深湛双眸漾含温和笑意,道:“春小姐,在下晚来一步,让这些鄙俗之人惊了芳仪,望见谅。”
春眠双膝福了副,半垂螓首,“多谢大爷出手相助。大爷既知我姓氏,想必是和我家相公有些交谊的,小女子替我家相公谢大爷。”
实则,不用这人出手,随行在暗处的山庄护卫也会教训那些狂徒。此刻,她脑海中有纷惑的乱感,她此时强压它们不形于色,却挡不住心乱如麻。她不知此人来此,是巧合,还是有意?若有意,又是哪个有意?
“春小姐,在下姓阳名恺。”
“原来是阳大爷。”春眠浅哂,阳大爷就住在这家吉祥客栈么?小女子回去禀明了我家相公,我家相公定然会上门拜谢,届时我家相公想必会邀阳大爷过府一叙。小女子先拜别了。
她飘然施礼,而后姗姗而退,坐进了随侯在旁的小轿,轿帘放下,遮去那两道她不甚喜欢的目光。
“回府了。”襄菊吩咐着,手里还牢牢揪着那个不羁小子张文,一路有踢有骂地远去。
阳恺负手长立,直至那顶小轿转过街角,仍未收回眸线。
“爷。”随从上前,“那个县首之子需要发落么?”
“你看着办罢。”阳恺眸内笑意已然全无,声嗓淡浅,“这种事,你直接知会俯首出面即可,你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是,爷吩咐。”
“深查一下元慕阳的交际社交诸况,包括.....”他顿了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