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
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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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仪宫”三字一出,常清念还以为是自己听岔。可下一刻,周珐竟当真替她拢起斗篷,扬声命崔福摆驾凤仪宫。夜色深沉,宫门前两盏琉璃灯在风中摇曳,映照着紧闭的朱漆大门。纵然是中宫所在,却因久无主人居住,透出些寂寥冷清的意味。“陛下怎么忽然想起,要带妾身来凤仪宫?’常清念伏在周玄怀里,一路上皆在暗自觑他。周泫虽神情安闲,可常清念那颗心就像是落去了雪堆儿里,滚来滚去无所适从。
这倒也怨不得她,实在是周珐突然要来凤仪宫,本身就很反常。“今日忆起些事情,便想着过来看看。"周玄轻飘飘地给了句解释,便将常清念抱下銮舆,牵她迈入宫门。常清念刻意放慢脚步,躲在后头直矜鼻子,腹诽这话答了跟没答似的,还是皇帝会打马虎眼。
兔毛兜帽有些挡住视线,常清念驻足阶前,不由抬头仔细望了一番。只见檐角下伸出玉蕊花枝,冬日里已是枯瘦萧条,与记忆中大相径庭,竟教她久久回不过神来。
阔别一年有余,如今再回到此处,常清念心底一颤,忍不住蜷紧指尖。只觉门后跟龙潭虎穴似的,等门一开,便要蹿出个精怪来咬她手腕。察觉常清念磨蹭虚怯,周玄斜眼扫过去,待瞧清那张躲在兔毛里的俏丽小脸儿,不由暗自勾唇。
崔福缩着脖子,小步上前推开殿门。自打下午皇上见德妃起,一连串的吩咐可将崔福砸得头晕眼花。
只站在门槛外,便觉暖融融的檀香味扑面而来,驱散冬夜冷寒。殿里已点起炭盆熏笼,和常清念预想中的"冰窖”半点不沾边儿。此番来凤仪宫,正是周玄提早安排过的,并非方才临时起意。眼见主子们走进内殿,崔福又悄然拉起殿门,寻思着要不要先命人把热水备上?
皇上虽事先没交代,可等会儿贤主子一乐呵,又同皇上撒娇弄痴起来。嘿哟!皇上哪里能把持得住?椒房殿里,鎏金架上虽摆了几盏莲花烛灯,但在这片空旷当中,仍显得昏暗
常清念四下环顾,总觉得殿中摆设似乎撤换过,与皇后在时不太一样。
许是光线太暗的缘故罢。
按理说皇后去世,这椒房殿应当原模原样地爱惜起来才是。“陛下,您不命崔总管再掌几盏灯吗?"常清念开口发问,正欲转身,却忽然被周玄从身后拥住。周泫才不打算掌灯,趁着这半明不暗,正好审问某些菩萨面、蛇蝎心的小东西。
“念念可还记得,你长姐死前情状?"男人低醇嗓音忽而响起,在寂静殿内不住回荡,如同催命鼓槌,重敲在常清念心头,惊得她差点跳起来。常清念猛地抬头,目光便恰巧望向床幔后,落在那张空荡荡的凤榻常清婉的死状吗?她当然记得。
那痛快的滋味儿,她怎么能忘?
可眼下绝不是回味这个的时候,常清念转身伏去周玄怀里,好似惧极般轻颤,口中嘤咛道:
“陛下别说了,妾身害怕。”
周玄觉得好笑,不由俯身凝视着常清念,慢条斯理地问道:“你确定是--害怕?‘
想当初皇后咽气,常清念哭得那般伤心,竟将他都糊弄过去。现在回想起来,他那番心疼怜惜,真是都喂给自眼狼吃了。常清念闻言,一口气没上来,差点便要噎在喉咙里。若说方才是假装怕黑怕鬼,此刻她是真怕周玄再说下去。听周珐那话,他无疑是知道了什么。可常清念只求他搁在心里,一个字也别吐口儿c
揣着明白装糊涂,这辈子也就过去了。没必要坦诚相对,搞得跟明镜儿似的,赤条条地教人看个一清二楚。常清念打死不认,只埋首在周泫颈窝里,呜咽哼唧道:“陛下发发慈悲,莫再欺负妾身了。”女子语调娇软,拖着委屈浓重的鼻音。她先推三阻四地不说实话,还要怪他欺负人?听见常清念恶人先告状,周玄简直恼笑不得。真恨不能将这小坏坯子剥开来,扯了她的遮羞布,看她还装哭不装哭?
但见常清念唧歪着不愿招认,周玄终是长叹一声,只不知她哪里来的毛病,遇事就要躲是什么道理?"行了,朕只是带你过来瞧瞧,没想着如何。'周玄信手拉开匣子,翻出颗鸽子蛋大小的夜明珠。待用帕子细细抹去薄尘,周泫这才将夜明珠塞去常清念手心里,语气软了下来:
"这凤仪宫虽已简单动过,但不日便会重新布置,到时皆按你的心意来,可好?‘
“按....按妾身的心意?’
常清念听罢倒忘了装哭,讶然抬起头来。掌中夜明珠光芒璀璨,登时映亮她难以置信的神情。被周泫睨了一眼,常清念这才又垂头哼唧两声,像只受惊的红眼儿兔
“明年你就该迁宫了--
实在拿常清念没法子,周玄舍不得吓唬她,便只好徐缓笑道:“常皇贵妃。’
常清念闻言惊愕,夜明珠“啪嗒”一声掉到地上,骨碌碌地滚去周玄靴边。
周玄纡尊弯腰,将那颗夜明珠拾起,重新放回常清念沁凉的手心里,又自己贴掌上去替她焐着。
“德妃已自请出宫清修。‘
周玄低声解释,唤回常清念思绪,这才又提议:"你若实在害怕,不愿搬来凤仪宫住,朕也可为你另辟一座宫室。“不用这样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