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们穿的是什么,吃的是什么?”
说着,裹儿便驱马沿着田间的小道而去,到了近前,植儿发现这些农人衣衫褴褛,赤着脚,比自己还小的男童女童坐在地里懵懵懂懂地拔草补苗。裹儿下马问起这家农户的收成来,植儿皱着眉细听,听到丰年交完租税剩下的粮食也不过一二百斤,若是遇到荒年、疾病或者红白喜事,只怕要举债卖地了。他不由得心揪起来。
农人一家战战兢兢回了话,裹儿向腰间掏了几个银课子给他们,重新上马往随意地走着。
裹儿说:“关中土壤肥沃,他们这算生活得好的,其他地方的百姓不过残喘罢了。”
植儿细弱的声音传来:“阿娘,你要做的是和这相关吗?”裹儿欣慰地笑起来,豪情万丈,道:“对,我要让大唐的百姓都有饭吃,有衣穿,有田耕,有房住。
或许我现在退居后院,咱家能荣华富贵一世。但是这些百姓怎么办?我生于天地间,为皇室公主,得陛下信重,前面又有则天皇帝,我不为百姓谋利,又有谁能看到这些百姓生活的艰辛?”
植儿想了想,说:“我没有说阿娘当官不好,我知道他们有些人是妒忌我,这样的话要反着来听。”
裹儿听了,赞道:“你真聪明,竞然看到了这点。”一阵风来,吹得麦田泛起涟漪。裹儿道:“你现在大了,一些事情能告诉你了,你可以不信,但我希望你多听多看,而不是偏听偏信。”植儿忙道:“我不信阿娘,还能信谁?”
裹儿只是笑笑,继续说:“至于我与你父亲因为你阿翁形同陌路的事情,你可能听过只言片语,与其让你猜来猜去,不如都告诉你。”植儿道:“阿娘,我……
裹儿笑了一下,将当年的事情如此这般说了,末了道:“你阿翁对不起很多人,但他对你很好。我从未后悔,若那事草草结案,只怕你阿翁更加专权跋扈,你外公外婆的名声皆要污糟不堪。”
“你阿耶是个孝子,对这事心中有芥蒂,故而与我疏远了。“裹儿苦笑一下道。
植儿说:“那阿耶阿娘是不是可……”
“和好?"裹儿摇头笑了一下,说:“我们可以是交付性命的朋友,可以是荣辱与共的同袍,可以是很多……但唯独不再是夫妻了。”裹儿拍了拍植儿的头,说:“这一切都是你阿翁的错。我与你阿耶虽然没了夫妻之情,但有着旁人难以企及的坚固情谊。”植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哒哒的马蹄踏过白色的西旋花、鹅黄的黄鼠草、粉色的车轴草以及红色的酢酱草。
裹儿忽然问:"植儿,你愿意姓李吗?”
植儿扭头仰望,裹儿则看向远方,继续道:“随我一起姓李。”植儿不解,裹儿伸手盖住他的头,说:“阿武子尚为天子,天子女有何不可?”
植儿不是年幼无知的婴孩,他明白母亲话中的分量,又惊又惧,浑身都僵硬了,嘴唇颤动说不出话来。
裹儿笑了一下,说:“你作为我的长子要努力呀。”“阿娘……"植儿语无伦次道。
裹儿说:“你舅舅无子,我大约知道原因,以后很可能也不会有孩子了。你阿娘我会闯出自己的前途,而你要守住我闯下的基业。”植儿说:“阿娘,你……我……我姓武。”裹儿拍了拍他的头,说:“我与你舅舅一母同胞,为何他能做太子,我不能呢?植儿,不要让圣贤书禁锢了你的想法,什么五服亲疏都是人为了自己的私利编出来的话儿。
这世间对女子压迫至极,削去了女子的继承权,娘家属于兄弟,婆家属于丈夫儿子,而她始终没有自己的家。
这不合理。
阴阳相生,女子能顶半边天,可是写圣贤书的,注圣贤书的都是男……植儿恍恍惚惚,裹儿揽住他的腰,眺望远方,道:“你是个稳重的孩子。抱歉,我不能给你带来安稳的生活,即便我成功了,你作为我的孩子,依然面临着波谲云诡的局面。”
植儿回神靠在母亲温暖的怀里,坚定道:“我不后悔成为阿娘的孩子。”裹儿又说了一声抱歉,道:“植儿,用批判的思维去看那些圣贤书,能为我所用的用它,不为我所用的弃之。
我若成功,植儿你和妹妹都会改李姓,你们的将来不是立足于现有的圣贤书,而是其他……至于这个其他,我现在还没有找到,但绝不是你学的圣贤书。”植儿毛茸茸的脑袋在裹儿的怀里拱了拱,似乎在汲取力量,他眼神里弥漫着迷茫的神情,说:“阿娘,我……不明白……”裹儿道:“慢慢来就明白了。你这小子将来坐稳了位置,若改回武姓,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植儿忙道:“阿娘……我……不会,哎呀……我真的不会的。”裹儿说:“你若是那样做了,就是背叛我。我不是篡位的乱臣贼子,你也不是,只是皇子们不争气,我们出来整治河山。”“我不背叛,不背叛……“他急得语无伦次起来。裹儿叹了一口气,说:“现在说这些很远,但又很迫切。我希望我的孩子理解我,支持我,然后继承我的志向。植儿,你能做到吗?”植儿脸上发烧,浑身的血液仿佛沸腾起来,他听到自己说:“我能做到。”裹儿笑起来,骑着马往回走,叮嘱:“今日是我们母子的秘密谈话,答应阿娘,不要和别人说,否则我们都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