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日天打雷劈
捏得死死的?”
她一番言辞,几乎总结了颠婆婆话本里的追姑娘十八般武艺,结果胡不归居然还是神色忧郁。
元恕重重一叹息,发自肺腑道:“哎呀!都说烈女怕缠郎,大哥你年纪也不小了,要是脸皮厚一点,娃都能轮流出门打酱油了。”
胡不归沉寂的眸光微微一动:“你觉得我很老?”
元恕急道:“我跟你传授经验呢!你别扯远了。”
“你真的希望我去追她?”胡不归又问,他凝视住她的眼睛,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一毫的变化。
“当然了。”元恕信誓旦旦地拍胸脯,“不过,话说回来大嫂现在人在哪儿?你要不赶紧去找她?”
胡不归没答话,冷白的指尖蘸了茶水,在桌上慢慢描画,元恕在旁边看着,一点也不老实,视线在大哥脸上移来移去,一会儿高挺笔直的鼻梁上,一会儿落在棱角分明的唇角上,最后悄悄落在他低垂的长睫,元恕发现便宜大哥眼睫很长,在那片漆黑中投下淡淡的阴影,仿佛是寒潭倒影枯寂的古树。
……别的不说,便宜大哥长得确实标志,便宜大嫂应该差不到哪儿去……就是……怎么说呢?
元恕想东想西,漫无边际的思绪让她分了神,以至于对方忽然抬眼,她来不及躲闪。
——被抓了个正着。
元恕这才发觉眼下两人距离太近了,肩膀挨着肩膀,属实不妥,她赶紧往后挪了挪,正襟危坐,点评道:“嗯,诗写得不错。”
我有所念人,隔在远远乡。
我有所感事,结在深深肠。
乡远去不得,无日不瞻望。
肠深解不得,无夕不思量。
元恕不理解,不明白,搞不懂痴情种到底在想什么,不过字倒是挺漂亮的,她无趣地撇了撇嘴角,继续翻着手里那本《真神位业图》,在最后一页翻到了霹雳,上榜的原因非常简单——雷部最后的雷神。
可想而知一旦元恕身份落实,霹雳怕是要查无此神了。
净明道在东陆,他们从南疆过去,搭凌空渡船也要将近一月才到,日子一天天过去,渡船平稳前行。
元恕已经把船上能玩的都玩儿遍了,百无聊赖地趴在窗台上,看外面流过的浮云,一旁的积善派三傻正被元恕逼着修习《太上忘情篇》。
不知不觉间,高空之中狂风逆卷,滚滚黑云如千军万马奔腾而来,一股分外沉凝的气息,像一只巨大的盖子从天而降。
元恕抬起头,渡船四周布有结界,虽不至于让她被罡风扫到,但光看着外面乌云涌动,便觉得分外压抑,自言自语道:“今天怎么回事?感觉天都要塌了。”
杜子腾心思压根儿没在修炼上,刷地睁眼,道:“是啊是啊,我也觉得这天儿不太适合修炼,万一火走入魔就不好了。”
韩梦真纠正道:“是走火入魔,等一切尘埃落定,你把以前落下的功课都给我补上。”
杜子腾哀嚎:“不要啊,我真吃不了这苦。”
林琅双目紧闭,眼皮都不带抬一下的:“修行在已不在天,连这点苦都吃不了,辅佐师姐,振兴积善派,也指望不上你了。”
杜子腾道:“说的好像能指望上你一样?!老子就看不惯你这幅假惺惺的样子……”
元恕见不得他们修行分心,立刻拉下脸,凶巴巴地呵斥:“废什么话?修炼你们的。”
元恕最近闲得没事,凶得跟个恶婆婆一样,到处找茬挑刺折磨人,三傻立马闭上嘴,默念《太上忘情篇》,他们心里也苦啊,前辈刚上渡船还好好的,天天和他们一起玩儿这个,摸那个,结果没几天就厌烦了,开始折腾他们。
胡不归踱步过来,身上又换了件崭新的衣裳,长身玉立,丰姿奇秀,道:“今天是惊蛰。”
元恕道:“所以是要打雷了吗?”
胡不归轻轻“嗯”了一声,道:“雷部的衙门叫神霄雷府,府中置三十六雷鼓,每逢惊蛰时,三十六雷鼓会依次奏响,所谓‘惊蛰节到闻雷声,震醒蛰伏越冬虫’。”
“原来如此。”元恕又望了一眼结界外的黑云,“随便吧,只要它不来劈我,当然劈我,我也不介意——”
话音未落,一道枝状闪电在元恕的瞳孔中越来越大,旋即,“轰”一声劈中渡船,刺目的光将这天漆黑的苍穹照得亮若白昼,包裹着渡船的结界显出原形,玻璃似的,噼里啪啦裂出大片骇人的缝隙。
元恕:“……”
说劈就劈,这雷比三傻还听话。
庞然大物的渡船在雷击之下,剧烈晃动,惊得众人鸡飞狗跳,免不得一番咒骂。
元恕一个趔趄,眼看就要摔倒时,一只瘦长有力的手,隔着衣衫,稳稳握住她的手臂,她抬眼看去,赫然发现是胡不归拉住了她。
等她刚站稳,他便忍无可忍似的,立马收回手,背在身后,指尖不经意滑过她的手背,坚冰般冷锐。
杜子腾猝不及防从榻上滚下来,摔了个七荤八素,崩溃道:“老祖宗,你是会那什么嘴吗?”
元恕瞳孔剧震:“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下一瞬,轰隆的雷声淹没了天地,每个人都觉得五脏六腑连带三魂七魄都被震得一起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