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与此同时,羊群集体死亡的山崖下方,换了身衣服的白照尘依然是一副从古装剧里走出来的扮相,站在一具具本不该存在的山羊尸体前沉默不语。
仙家人死后,理论上尘归尘、土归土,什么都不剩,连血迹都不会留下。
这是世人的共识。
然而白照尘身前却残留着一根根漆黑的生殖管和尚未腐烂的肉块,有些肉块上仿佛还残留着生前的神经反射,每当有风吹过时,就会如同活过来了一般微微抽搐!
观察良久后,白照尘掏出一个本子,拿炭笔记录:
【编号四十二:山羊
外观基本呈现出古人对山羊的定义,四蹄有角,背生毛发,下颚长有胡须,杂食,喜食生肉,耐贫寒,其声咩咩,呼群而应,可为牧者所畜……】
“总体而言,炼化的结果比想象中成功。”他自言自语地说,“死后还能剩下一大坨垃圾,证明了人类这枚引子果然没选错,此次将羊群赶出来,能得到这些实验数据,就算损失了一台无用的思维传输器也值了。
“可惜智科类的传承于我而言太过陌生,鹿神那老东西又不肯解释太多。”
白照尘掏出一根烧火棍,嫌弃地拨弄着山羊尸体,把埋在跳动的血肉中间的黑色生殖管挑拣出来,扫进一个巨大的塑料袋里。
如果桑桑在这里的话,就会意识到那些平时藏在山羊毛皮下的生殖管,原来与‘鹿神编号为9534的信徒’背上连接着硬壳行囊的金属导管一模一样。
白照尘收集完这些金属管,拍了拍手,地上剩下的肉块便开始熊熊燃烧,并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恶臭,他恍若不觉,随手将装满金属管的塑料袋系紧,然后扔向空中——
头顶传来两三声嘶哑的鸟鸣,一只翼展超过十米的学舌头领俯冲而下,用仅有的爪子抓住白照尘扔过来的塑料袋,紧接着悬停在一人多高的位置,边拍打翅膀边张开鸟喙、口吐人言:
“白仙大人,柳仙说他侦测到了鹿神信徒的动向,让您赶快回去。”
“鹿神信徒竟然会出门?也是,眼看冬天就要来了,小山顶子村竟然冒出了一个第欧根尼阈值超过60的家伙,而且既非人、也非仙,怕是鹿神那老东西觉得有些烫尾巴、坐不住了吧。”
白照尘沉吟道,“难道桑黛柯是机械生命体不成?”
学舌头领答不出来,只能老老实实抓着塑料袋,当个勤勤恳恳的搬运工,白照尘也不指望它回答,思索片刻后无果,便暂时按下不表,转头问:
“你怎么不把我的车开出来?这么长的路,要如何才能回去?我让你学开车,你学会了吗?”
学舌头领:“……”
哥,你是我亲哥!
你这长了四根手指的刺猬精死活学不会开车,竟然要让一只鸟来做司机!
但打工人自古卑微,打工鸟也没好到哪里去。学舌头领低下头,恭敬地说道:“启禀白仙大人,我已将那辆车的驾驶说明书读到了第352页。”
白照尘诧异:“竟有这么长?”
敢情你连说明书有多少页都不知道!
学舌头领心中一阵悲愤,很快悲愤之情又化作习以为常的无奈:“是……我也不知为何有这么长。”
“智科类的传承就是讲究。”
白照尘嗤笑一声,不再多言。他脚下的影子膨胀、鼓动、生长出细密的尖刺,随后他本人眨眼间传送到了乌苏里区的另一处地点。
被扔在悬崖下的学舌头领:“……”
它叹了口气,开始吭哧吭哧扇动三对翅膀,拎着装满不可名状之物的塑料袋往回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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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陈怜春熄灭手中为以防万一点燃的路引,像只挣脱缰绳的比格犬一样狂野地冲向前方的灰绿色青山,呂煜边走边摇头,发出老母亲般的感慨:
“当年我第一次离开小山顶子村、再回到这里时,差不多是这种样子。没离开过界碑的人,永远体会不了我们回家时的心情……”
桑桑色彩斑斓地问:“家在哪里?山顶上?”
家就是有很多人的地方!
她都为即将见到人群激动好久了,结果连个人影都没见到!
“马上了,我估计巡逻的哨兵正在审核我们的身份,”何萱也振奋起来,“我猜再数三个数就差不多了,一,二,三——”
“三”字刚出口,只听“轰隆”一声,前方地动山摇,矗立在江畔的百米险峰中间竟然裂开了一道缝隙,随后,这道缝隙越开越大,越开越大,直到圆柱形的山体变作扇形,露出了被包裹在内部的齿轮、链条、和一层又一层挂在环形山体内壁上的民居!
这座大山里面已经被人凿空了!
桑桑无比震撼地仰起头,听到前方再次传来“轰隆”的声响,那些仿佛是挂在数百米高的石墙上的项链的齿轮和链条停止了运行,在她的正前方,环形内壁的中轴线上,一个大约五米宽、五米高的正方体“电梯”沿着裸露在外的轨道,迅速从高处下降到半山腰。
紧接着叮——一声,“电梯”两侧的石狮眼瞳亮起光芒,“电梯”的金属大门缓缓打开。
一个身穿褐色皮袄、头顶盘发、长相与陈怜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