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开科取士

建兴八年七月，从遥远的河西之地抵达凉州州治冀县的大道之上，已经沉寂多年的行商驼铃声逐渐再次响了起来，让冀县西门越来越热闹。

冀县居民逐渐发现，这段时间除了商旅行人，还有越来越多的士子赶到了冀县，他们大多三五一群，中间一个身穿齐整衣服，一看就是大姓子弟，周围则围着仆役，背着大小包裹。

士子们行色匆匆，似乎是来这冀县有重要的事情，这种景象是冀县居民几十年都未曾看到过的。

太阳已经升到了头顶，七月份的陇右天气炎热，冀县西门罕见的竟然拥挤起来。

这时候，一队出城的行商驼队和一辆进城的华贵马车挤到了一块，把整个西门都堵住了，城门卫士似乎也没遇到过这般情况，脑门冒汗吆喝了许久，并不见起色。

驼队之后绵延几十匹骆驼，不好后退，城门卫士见状，便走到那辆马车前面，请马车稍稍后退，好让出这狭窄的西门通道。

这时候马车上探出一个面色白净、看着约莫十六七岁的青年，一脸不悦高声讲道：“没听到这般道理，你可知道这车上坐着的可是西平郭氏、武威段氏子弟！”

那卫士听了也有些不悦，但依然保持克制讲道：“我是大汉凉州城门卫，不知道西平郭氏，只知道让这城门秩序井然！”

“你！榆木脑袋！”那贵公子听了更是生气，高声喊道：“我不让，要让就要那……”

话还没讲完，这贵公子就被拉进了马车，随后马车上走下了一位年轻女子，身后跟着位婢子。

中间那女子看着二十多岁，肤白貌美，尤其是周身上那种泰然气质，想来确实出自家风深厚之家。

她微笑着和城门卫士做了简单解释，随后轻轻一挥手，那马夫就赶忙甩起马鞭，赶着马车偏向了城门一侧，让出了西门道路。

“走哩！走哩！”那驼队商人看到道路让开了，喜气洋洋喊着嘹亮的号子，带着满载货物的驼队，朝着充满希望的遥远的河西、西域之地而去。

行商那激情洋溢的情绪感染了众人，西门的那女子感慨的看着由远处接连而来的士子，嘴角带上了一丝微笑，感慨说道：“伯松，你的梦想已经开始照入现实了。”

原来这女子正是陪着同族子弟来冀县参与第一次科举考试的郭纯。

……

冀县在这个夏天变得如此热闹，是因为大汉第一次“科举取士”正在凉州如火如荼地举行。

去年，大汉重新控制了整个陇右六郡和河西七郡之地，下半年的八月份，新任的凉州刺史魏延带领州府僚属亲自巡行了一遍河西之地，而且同时通报了一件重要的事情，那就是按照相府部署，明年，也就是建兴八年夏，即将举行大汉第一次名为科举取士的察举人才活动。

在随后凉州府下发的文书中，陇右、河西诸豪强大姓更加详细地了解了这所谓科举取士的察举法子。

看起来，这科举取士之法与后汉之时察举人才之法也没有太多区别，在大汉的益州、汉中、凉州等地，依然是以郡、县等为单位，通过乡举里选的方式推举士人。

只不过加了一道流程，那就是郡县推举的士人还要前往州治所在之地，参加一场名为“考试”的检验，所有郡县推举而来的士子都要经过在纸面上答题，而后才会由成都尚书省确定相应官职。

对这科举考试之法，大汉各地大姓豪强看来，与魏国目前正在施行的九品中正之法区别并不大，不过就是在原先大汉施行的察举之法的基础上，加了一道核定的法子罢了。

魏国人是由大中正等品评人物，汉国则是由那什么名为阅卷者来品评人物，不过这试卷题目都是由凉州府召集各郡大姓人物参与拟订的，虽然最终的题目只是从其中摘录，但大姓子弟对试卷上的题目依然都已经胸有成竹了，而阅卷者同样也是由州郡之中有名望者参与的。

虽然如此，毕竟是个新生事物，且关系巨大，大汉诸豪强大姓依然紧紧注视着这次科举取士。

……

郭纯和姑臧城诸大姓子弟入住了族中早已经提前定下的院落。

姑臧城虽然远在河西，但冀县作为凉州州治所在，去年开始武威郡等大姓就已经提前在冀县城中置办了一些产业。

如今陇右河西再次换天了，大姓豪强是最为敏锐的，早早的就开始梳理族中子弟亦或是故旧与汉中、成都之间的关系，有能够维持联络的那就加紧联络。

想到这里，郭纯心中有些惆怅。

一朝天子一朝臣，郭氏其实也算是传承深厚，而前几年西平郭氏因祸得福，在迁居洛阳之后，竟然有堂姐被魏主纳为了夫人，郭氏在洛阳一脉摇身一变成为外戚，留在武威郡的其他郭氏他房同样也因此获得了优待，但如今情况却完全转变了。

郭纯迈步走到了门廊上，此时太阳已经西斜，没有了白日那般燥热。

去年，她随着诸葛乔一同西进，不过最后是留在了觻得县并没有继续西进，但在觻得县，两人还是有了几次交流。

似乎是觉察到当时她心中的忐忑，以及大汉攻取陇右之后，郭氏遭受的压力，诸葛乔在后续几次宴饮及其他场合之中很是关注郭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