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听澜低头去看,却看见她一只手摸着胖胖的小黑的狗头,一只手往地下伸,想去捡落在地上的团扇。
宋听澜想也不想,便伸出手去捉她往地上伸的手。
温热柔软。
触到实处,宋听澜狂跳的心才兀地落到了实地,恍如迷失的旅人终于看见了正确的归途。
季清鸢怔楞着,看着呼吸急促、面色难看的宋听澜脸上一番表情的变化。
他紧紧握着她的手,用力地攥着。
季清鸢被他攥得有些疼,晃了晃手:“听澜,放开。”
宋听澜这才回过神来,放开她的手。
细白的手腕,已经浮出了一圈红痕。
宋听澜目光扫过,不由得充满愧疚,轻轻揉弄了那处几下:“疼吗?”
他用的力道很轻,温热的指腹只让她觉得有些痒,像被羽毛轻轻扫过一样。
季清鸢错开他的手,捡起了地上的团扇,道:“这有什么疼的?”
抓了一下而已,她受伤多了,早没那般娇气。
这几年来,她大多在教宋听澜修炼和炼丹,也带着他一同去除祟。
宋听澜天赋极好,练气入体时只用了几个月。
如今十四岁,就已经是筑基后期了。
也是这般天赋,才能让他被从未收徒的牧远舟收为了首席弟子。
后来不知为何,牧远舟又一连收了四个弟子,两男两女。
就是沈矍、贺怀瑾、孟汀晚以及“季清鸢”。
这一切都是后话了。
季清鸢捡了团扇,又问了他一遍:“你刚刚怎么了?”
为何表情突然那么难看,还过来攥她的手?
用力得好像她下一秒就要消失似的。
宋听澜张了张唇,想要说什么。
但目光瞥过她好好拿着团扇的手,沉默几瞬,还是道:“没什么。”
也许刚刚是他看错了。
她现在明明就能拿住扇子。
人总是会下意识逃避和忽略那些自己不愿面对、不敢想象的事情。
宋听澜也是如此。
他安慰好了自己,表情也终究恢复了正常。
季清鸢看了他一眼。
他这闷葫芦性子倒又是来了。
不过宋听澜向来让她省心,原本她以为的叛逆期到现在都未曾出现过。
所以她对宋听澜管得倒也不多,也不会问太多。
她也不再问,跳过了这个话题:“怎么突然来叫我?”
她如今越来越懒,不会每日都教他练剑。
宋听澜道:“买了些西瓜,想叫你尝尝。”
季清鸢这才想起来。
天气闷热,她不太想用膳,草草吃了几口,用膳后又随便嘟囔了句想吃冰西瓜。
这话她说完就忘干净了,但宋听澜却记下了,还一声不吭地直接付诸行动。
这孩子一直都这样,越长大,越贴心。
季清鸢慈爱地看了他一眼,眼里满是欣慰。
“好,那我们就去吃西瓜!”
她从竹椅上下来,胖乎乎的小黑跟在她脚边,尾巴摇的颇为欢快。
原先季清鸢还会抱着它玩,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在宋听澜哐哐哐的溺爱投喂下,小黑逐渐从细狗长成了大胖狗。
小黑浑然不觉,一直缠着他们撒娇。
两人一狗进了宅子,季清鸢坐在了院里的桌子边。
宋听澜走到井前,将井里的水桶摇上来。
里边正躺着一个圆滚滚的大西瓜,在井水里泡了会儿,入口也是清凉。
宋听澜切开,给季清鸢放了块大的。
小黑在地上馋得很,急的呜呜叫。
宋听澜欲要投喂,被季清鸢挡住了手,掰了一小块下去,丢给了小黑,严肃道:
“不能再吃这么多了,你需要减肥!”
小胖狗吃完了那一小块西瓜,又来撒娇。
季清鸢铁石心肠,不理它。
狗不能吃很多西瓜,哪怕小黑喜欢吃。
宋听澜看着一人一狗的互动,唇角微微勾起。
这样的日子,很好。
但他依旧没忘记那些仇恨,没忘记宋家和他惨死的双亲。
宋听澜掩下眸中情绪,推了碗梨花酥过去:“吃些吧。”
碗里放着梨花酥,做成梨花的形状,花瓣栩栩如生,精美雅致,散发着甜香。
宋听澜早就发现了,她极为喜欢这些做成花朵形状的糕点。
季清鸢中午只吃了几口,他放心不下,便顺便买了糕点,劝着她多吃些垫垫肚子。
如他所料,季清鸢果然极为感兴趣,拿起一块,细细尝了。
院子里一片祥和,宅外却突然传来敲门声。
门外同时也传来一声男子的声音:“阿鸢。”
是兰辞玉。
季清鸢站起身来,一边往外走一边道:“进来吧。”
宅门向来都不会锁。
但兰辞玉每回都会先敲门,得了允,才进门。
青年穿着一身挼蓝色双面绣广玉兰锦袍,衣裳不新,料子却很好,腰间束着銙双流苏玉牌腰带,身形高大,一张脸却生得俊美无铸,清贵文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