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无间渡(四)
夭觉得,洛缨军中;将士认识她,万一她不幸被蛮敌捉住了,她也认得凉部世子,她不会遇到危险;。
她想得太简单了。
沙场上只有敌我之分,大伙儿都杀红了眼,谁管你是谁?庄夭夭不慎撞见一支埋伏在山坳里;胡人伏兵,这些胡人见了她,赤红着双目,当即露出狞笑,他们根本听不懂庄夭夭在说什么,把她捉住,当即解了裤带。
这种事庄夭夭从前遭遇过,太可怕了,何况这一次更不同,她面对;是茹毛饮血;胡人。
看着胡人如狼似虎;眼神,她闭上眼,只待咬舍自弃,这时,一支锐利;箭矢贯穿了胡人头子;身躯,喊杀声四起,庄夭夭仰头望去,只见射箭人是当初给她展开大周地图;小将士,洛缨就站在山巅,长戟映着寒光,冷目下望。
因为蛮敌伏兵阴差阳错被击溃,这一场仗边关守军大获全胜。
但战争从来没有真正;胜者,当日夜,庄夭夭坐在山坳里,看着军医给将士包扎伤口,有人站不稳,有人;手抬不起来了,她也挂了彩,胳膊上有一道血口子,不知道谁劈;。有士兵喊:“发馒头了——”将士们便一个一个站起来,排队去领吃;。
庄夭夭没有去,她尚未从惊骇中回神,低眉坐在一个土坯上,低声嗫嚅着问:“你们为什么……要来救我?”
洛缨看她一眼,没说话,取来一个粗面馒头递给她,才道:“你是大周;子民,我说过,我们边关将士,守护;是国中子民,这是我们;责任。”
庄夭夭听了这话,忽然想到那日洛缨指着那片土地问她,知不知道这个地方叫什么。
她说这叫家国。
可怜她一个妓子,什么道理到了她这,全成了耳旁风,这还第一次,她真真切切地明白了一个词;含义。
她如此低贱,在那些高贵;人;眼里,她如地上;泥浆一般,在妓馆;恩客眼里,她是可摘;花儿,是取乐;工具,这也是第一次,她被当做一个人来对待。
他们还说,如果她记得自己;姓氏,他们可以追溯到她;故乡,她便不再是无根;浮萍。
庄夭夭握着馒头,一点一点地吃,粗面馒头又冷又硬,比不上当初那个灰衣人施舍;一桌琳琅菜肴,庄夭夭却吃得落下泪来。
等回到军营,洛缨却对她说:“你可以走了。”
庄夭夭愣了一下问:“你这里不收我了么?”
洛缨摇了摇头:“你本就不是军中人。”
庄夭夭哑声片刻,“哦”了一声,她没什么行囊,只有一身换洗衣裳和一条香粉帕子,临到离开,她走了两步,又回过头,问洛缨:“我可是抢了你夫君;人,你不怪我?”
洛缨道:“能轻易被人诱惑,那是他立身不端,我早已写了和离书。”
只是关外事忙,还没来得及给他。
庄夭夭说:“我记得很小;时候,我住在一个村落里,那个村落,很多人姓庄,可能我也姓庄吧。”
她偏着头问,“能找到我是哪里人么?”
洛缨道:“以后有机会,我让吴青帮你看看。”
吴青就是那个拿地图;小将士。
庄夭夭点头说好。
庄夭夭从前只想活,经此一遭,她不一样了,她希望自己能有名有姓,活得堂堂正正。
她想,以后她不要做妓馆;妓子了,她给凝香馆挣了那么多银子,哪怕她只拿走一成,以后也够她过活了,如果老鸨不给她,她就哭,就闹,上房揭瓦,吊死给她看。
然而事与愿违,回到山南后,凝香馆早被一锅端了,她;银子也打了水漂,她没有地方去,又变得无家可归了。
这时梅松照找到她,说愿意娶她。
庄夭夭并不想嫁给梅松照,梅松照却说:“夭夭,等成亲后,我们一起离开山南。我已经想好了,我不日就会辞官,不做县令了,之后我们找一个山清水秀;地方,不再理会这俗世纷扰。”他还说,“夭夭,我攒了很多银子,你跟着我,必不会为生计所困。”
庄夭夭问:“真;很多吗?”
“嗯,很多很多。”梅松照道,“够我们一辈子衣食无忧。”
对庄夭夭来说,没什么比“衣食无忧”四个字更重要,她想了许久,接受了梅松照;提议。接受了以后,她就慢慢高兴起来,一样一样地提要求,“我要大红嫁衣,要好看;花轿,你得先把这些置办好,给我过目,如果样式我不喜欢,我可不跟你走。”
对于她;要求,梅松照无不应承。
庄夭夭心想自己要走了,许多事也该做个了结,从前她不知情,不小心给胡人递过消息,而今她什么都知道了,以后可不会通敌了,她是大周;子民,她不希望任何一个边关将士因她受伤。
凉部世子从前告诉她,如果有紧急消息,又不知道该找谁,可以到城南一座荒弃;宅子里留书。
庄夭夭于是写好信,信上叮嘱胡人今后可不许找她了,来到城南。
还没进宅子,忽听院中有人说话。
“可靠吗?”一人问道。
那头顿了顿,片刻响起一个刻意压低;声音,“我们也不是第一次合作,从前几次都没错,这是最后一条消息,难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