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老头死了

刚入夏的太阳虽刺眼但不热人。

谢成连做一晚上的体力活，此刻饿的前胸贴后背。

回家的路上便翻出刚得到的红票子，买了两大笼肉包。路过大桥还未收班乞讨的瘸子，头次阔绰的把零钱全丢进地上摆着的破碗里。

瘸子双手合十，感激涕零连连祝福谢成事业有成发大财。

谢成拿着包子啃的狼吞虎咽，听到瘸子的话才想起差点忘了一件重大的事儿。

包子装好，他顾不上后头的火热，忙撒开脚丫狂奔向家里的方向。

城市里的村子是个截然不同的存在，像精心涂抹的完美油画不小心蘸了一滴黑色污点。

空气里飘着浓重廉价的香水味，厚粉不匀的女人们穿着漏半的吊带，瞧见谢成，抬手笑眯眯的打招呼，

“小谢，什么时候才肯来姐姐房里啊，姐姐倒贴不收钱，那群臭男人可没一个比的上你俊。”

谢成早已习惯，露出惯有的笑容回话，“玉姐，可别为难我了，我受不住姐姐们的厚爱。”

话毕，他穿过狭小堆满杂物的走廊，径直上了二楼。

不足二十平米的房子被强制分成两半，隔成一间巴掌大的卧室和客厅。

谢成把包子放在右手边的木质桌子上，便拐进另一边被隔断的房间内。

床上的人没有动弹，手耷拉在床边，脸朝谢成的方向歪着，一双眼睛瞪得通圆。

谢成伸手探了探老人的鼻息，呼吸没有丝毫波动。

谢成搓了搓脸，心里烦闷得紧。

“你就这么想我的钱吗，死了也要讹我一笔！”拿起床头柜边的雄狮烟盒，谢成叼起一根烟，点上火。

接着麻利的顺着凉席把老人裹好，拨打了火葬场的电话。

老人勉强算是他的师父——一个专教偷窃本事的扒手，一天没偷到二十就得挨顿鞭子，他没少被抽。

他爸黄赌毒除了毒样样都沾，顺带点重度酒瘾。

家里穷得揭不开锅，每每妈得了点针绣钱，都得被他酒鬼爸翻走拿去赌、博玩乐。

酒鬼每番输了钱耷拉着脸回来，反手揪起他妈就一顿发泄毒打，妈妈反抗不了，只得受着。

谢成年幼，除了哭啥也不会，拉着他爸衣角鼻涕眼泪糊一脸，求他别打妈妈，他爸被闹得烦了还得给他一脚。

妈妈时常抱着他流着眼泪喃喃，没有你我早走了，当初是我瞎了眼才看上你爸，你爸当初也是个相貌堂堂有担当的男人，如今怎么变成了这样……

一次他爸赌瘾犯了在家里翻箱倒柜，也没找到一子儿钱。

赌瘾上来，心痒得浑身不爽，竟鬼迷心窍看向正坐在地上玩手指的小谢成。

那天他爸难得给他买了个五角的棒棒糖，小谢成开心的嘴咧得老大，手里挥着棒棒糖。

小谢成就被他爸抱在怀里哄着，以八千块钱的价格被卖给来他们村收小孩的老头。

在01年那会儿，八千块不算小数目。

谢成脑袋昏昏沉沉，心里酸涩，他一直不明白他爸是怎么忍心把自己亲骨肉给卖了，他心里有没有过一丝愧疚。

那时老头手里常握着鞭子，也是叼根烟，教他们走路怎样不发出声音，怎么用一根小铁丝撬开别人的家门。

学不会鞭子便呼过来，细嫩的皮肤瞬间生起红印子，没等小谢成眼泪掉下来，便呵斥几声马不停蹄的继续教学。

虽说被卖了，但唯一庆幸的是有饭吃，不像从前家里那般吃了这顿就难指望有下顿。

老头从不亏待小孩们的饭菜，知道得让小孩们吃饱才有精力去偷盗，毕竟他全靠他们偷来的钱过日子。

十八那年，谢成带着一身半吊子技艺离开了老头和一群师兄弟，独自前往京城。

谢成那时候有个当梁山好汉的梦想，便是劫富不劫贫。

他怜悯和他一样可怜的人，要是把人家唯一的希望偷了，那就是不给人活路，他不会这样做。

虽说京城富人云集，但时代变了科技进步了，人人都开始手机支付。

所以在京城四年，谢成混得并不怎么样。

两月前，老头不知哪得到的消息，找到了他在京城的住所，一个四环外破旧狭小的城中村。

谢成回来就看见老头拄着拐站在自家门口，老头颤颤巍巍，抖着声音说，

“谢成啊，我这把老骨头赚不到钱了，你师兄弟都走完了。”

“你的这身本事也是我教你的，你养我最后几个月吧。”

“放心，我要死了一定找个没人的地方了结，不会麻烦你的。”

谢成瞧见老头说话都快背过气去，叹了口气也没说什么，便让他住了进来。

老头睡床倒是安逸，谢成只能在客厅那张折叠椅子上将就。

他可不想跟一个满身散发着一股不知名味道的老头挤一起，谢成是有点洁癖在身上的。

“老头，你之前不是信誓旦旦说不死在我家吗，怎么还是食言了。”

老人自是不能回他话，要回了谢成就不该打火葬场的电话，而是该找道士来驱邪。

谢成半掀眼皮看着被裹成一条的人，嘴里吐出一串烟圈，烟圈悠悠在空中停留片刻，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