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老先生转头瞅着我,满脸不可思议。
“宁先生,可不能跟老夫开这种玩笑!”
我笑了一笑,喝了口茶。
“付东和小朱都是我会馆的武师,此事关系女孩的毕生清誉,我如何敢开玩笑?”
讲完之后,我抬手指了指礼物和红封。
“小朱心中素来敬仰老爷子,曾多次向付东提出,让他带自己来见您。可您也知道,付东这人看似豪放粗鄙,但其实心思很多的,他觉得自己事业未成,却沉迷于情恋,怕老爷子您训斥他,一直推脱不肯来。”
“您徒媳行武出身,眼见胎儿日益见长,索性撇开了付东,与我和卓老板商量,让我私下带她来见您,一来让肚子娃娃认家门,二来聆听您教诲。刚才在车上,她还说给您磕头来着,未想到见了面反而羞怯了,您别见怪。”
我不能说付东准备让小孩流产且直接躲起来之事。
梁云天是老派大师傅,面对我能做到和气有礼,但在付东面前,典型的家长制作风,若让他知道了付东的行为,非得再敲断他两条腿不可。
这不是小朱想见到的结果。
老爷子听完之后,转眼瞅了瞅礼物和红封,咽了一口唾沫,腾地从椅子上起身,在客厅转来转去,满脸涨红,身躯微抖。
我对他的表现有一些懵。
寻思我口才算可以的啊,事情来龙去脉讲得一清二楚不说,还给老爷子的脸上贴了不少花,他怎么这副表现呢?
未想到。
老爷子激动地转了几圈之后,竟然抹起了泪,声音有一些发颤。
“不怕宁先生笑话,梁某十七八岁从陕省来港打拼,旧时能活下去,已经耗费了毕生力气,从来不敢妄想娶妻生子。等熬出了头,开了一家小八仙拳馆,却已然错过成家的年纪,孑然一身至今。”
“梁某一生无儿无女,就收了三个徒弟,一直把他们当亲儿子看待。付东最早跟我,性格虽桀骜难训,却颇有梁某当年的风采,深得老夫喜爱,也最得我拳意真传,按过去的论法,算是嫡长子。”
“他进入风兮会馆后,不仅能入正行揾饭,给师弟们打起好榜样,如今朱姑娘还愿意跟这混球,还怀了孕,简直是上辈子修来的大福气!老夫已年迈,两位小徒弟的喜事,不一定能见到了,但有生之年能见到付东娶妻生子,死而无憾!”
“宁先生,我知付东今天有这一切,其实都是你管教的好,你不仅是他的贵人,更是梁某的贵人,请受老夫一拜!”
话音落下。
老爷子转到了我的跟前,放下了挽着的功夫衫袖口,就要对我跪拜。
我吓了一大跳,立马将他给托起来,不让他跪。
“老爷子,您这样想让我折寿?!”
老一派大师傅也是倔,我不让他拜,他偏得拜,急得脸红耳赤的。
幸好他力气没我大,被我死死地托住。
“您要真心觉得阿风做了一点事,我倒有个忙要请您答应!”
梁老爷子听了这话,方才不再固执了,声若洪钟。
“宁先生尽管吩咐!”
我让老爷子先坐下。
“如今小朱怀有身孕,再演武教学员不妥,我想放她长假。可风兮会馆众人又忙,无人照顾她,小朱也是可怜孩子,从小无父无母的,我想是不是能在八仙拳馆住下来?一来她回了自己家,心情爽利。二来老爷子每天看着自己小徒孙,也安心一些。”
“工资呢,风兮会馆照发,请保姆照顾小朱,我们也出钱。”
此话一出,老爷子猛地拍了一下桌子,茶杯盖都震起来了。
“怎么还能让你出钱请保姆?!你这不是请求,而是在打老夫的脸!梁某活了一辈子,就未见过宁先生如此仁义之士阿将,去把我的青花茶壶拿来!”
二徒弟阿将在外面听了,赶紧进后屋去了。
直到此时,老头似乎才反应过来,转头问我“付东这兔崽子在做咩鬼?!”
我说“我最近有一些特别的工作让他去做,他挺忙的。”
梁老先生闻言,皱眉自言自语。
“我说他七天前过来拳馆,神秘兮兮说自己有特殊工作,手机会关机,让我有事让阿将去南门潘义渔场唤他。”
我瞪大了眼睛“南门潘义渔场?”
梁老先生见我神情讶异,反问“宁先生不知吗?”
我皱眉道“知道!七天前才去,这小子做事也是拖拉小朱,你过来!”
小朱在院子里听到我喊话,走了进来。
估计在外面酝酿了良久,她直接朝老爷子跪下磕头了,嘴里叫道“师爹。”
老爷子几乎蹦了起来,赶紧拉起她,满脸欣喜。
“哎呀!你这姑娘,一家人还磕什么头!”
小朱听到“一家人”几个字,再也忍不住,眼眶红了,泪水掉了下来。
老爷子急得不行。
“怎么还哭了呢?这动胎气啊!”
我对小朱说“有家了你应该高兴,哭什么?今天开始你放假,你住在八仙馆,明天我让付东过来,你们一家人商量一下婚事。”
小朱根本不知道我刚才已经掌握了付东的窝藏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