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崩溃

偌大的房间只有一深一浅的呼吸声，谁都可以在无助的时候问他“怎么办”，可是他不能，因为从来没有一个人能让他有所依靠，让他把一切都抛出去。

伶潜猛然醒悟，这么多年过去，当久了家人的避风港，力不从心也好，无能为力也罢，他的潜意识里从未服输过，居然只是因为，他没有别的选择。

能保护妹妹的，只有他自己。

可同样生而为人，凭什么他不能放手，折磨自己，坚持走没有结果的路。

残存的理性支离破碎，他从未如此想摆脱一次，想矫情一回。

他需要酒精，他想失控一晚，释放掉乱七八糟的想法，然后明天再做回一个刀枪不入的人。

混沌地换上干净t恤，带着房卡手机，下楼。

混沌地在便利店拿瓶白酒，结账，原路返回。

夏夜微凉的风吹过半干的发丝，钻进单薄的棉t,他打了个冷战。

没关系，喝完这瓶酒就暖和了，他想。

除了应酬，伶潜偶尔喝几瓶宿舍冰箱里的啤酒，每次喝完都会难受几天。但他从来不会在工作中途找酒喝——工作中不能有任何脱离正常轨道的事情存在。

但是今晚，小小的一瓶反而成了救命稻草。

酒精进入空空如也的胃，伶潜醉得比平时更快，即使在大脑晕眩，感觉迟钝的状态下，胃部的不适都难以忍受。

他艰难地站起来，却腿脚发软被自己的拖鞋绊倒，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手肘附近麻中带疼。

一时间瘫在那起不来，疼出眼泪。伶潜咬着牙，好看的眉头挤在一起，独处的时候，他从不掩饰自己吃痛难受的表情。

“咚咚咚……伶潜，我是陆池，你还好吗？”深夜尤为突兀的呼喊隔着一层门，伶潜听着不太真切。

应该是刚才声音太大吵到他了。

唉……

伶潜怕自己的狼狈吓到他，也想给自己留点体面，走过去没有开门。

“我没事，你……你早点睡。”张口居然是哭腔，这回瞒不下去了。

“你把门打开，出啥事了你跟我说，我安慰安慰你。”陆池真的担心他，刚才那一声明显摔得不轻。

“谢谢，不用。”娱乐圈中的笑面虎不计其数，伶潜不会轻易把弱点袒露给同事，不论他们表面上多么善良。

“伶潜，你听我说，每个人活着都很累，也有很多值得流泪的事情，不要觉得丢脸，觉得自己没出息，谁都可以这么说你，但是你应该爱自己。”

门外的陆池心疼他，小小年纪不知承受了多少，还是说了几句走心的“心灵鸡汤”，希望能开导他。

话音落下，窒息的安静，门外迟迟没有离去的脚步声。

咔哒，伶潜打开门，露出红得滴血的眼睛，脸色青白，陆池很想冲过去给他一个拥抱。

“没有什么事是一定要做的，爱自己也一样。”

伶潜如果还清醒，一定会给自己两巴掌，居然说出这么矫情的话。可他刚才哭得快缺氧，酒精放大了负面情绪。

陆池把人扶进去，只剩一小半的酒瓶和角落里未拆封的三明治十分扎眼。

倒半杯温水放在床头，床上的人没睡。

“伶潜，不论什么时候你需要我，我都会出现。不开心就来找我，我可以陪着你。”陆池心肠软又爱操心，他打心底希望这个外貌出众的弟弟能更强大。

陆池离开的时候顺走了酒瓶。

伶潜很不舒服，胃病又犯了，汹涌的疼痛让他反而安心下来。

吐了三次，直到胃里什么都没有，趴上床的时候他还在思考：你到底在矫情什么?

段肖晗只是看中了他的外表，没必要期待天方夜谭的事情，趁机摆脱他更好，孤独久了，伶潜不介意段肖晗的抛弃，更不怕自己一个人。

段肖晗最后一条微信是十分钟之前发来的:“晚安。”

比起事情悬而未决，自己犹豫来犹豫去地胡思乱想，伶潜更想得到一个确切的结果。

“你睡了吗？”

对方秒回:“功夫不负有心人啊，我的坚持终于融化你这颗冰冷的心了？”

“不。”

“工作上的事？这么晚了才通知啊。”

“是私事，想请你帮我个忙。”

段肖晗今天没有通告，难得回了趟家，看到这条消息，腰腹用力猛地从床上坐起，牙齿上下一阖，咬得舌头生疼。

“什么忙？你千万别客气，我巴不得你求我点儿什么呢！”

酒精的作用下，伶潜浑身上下都热热的，他像一个溺水刚获救的人，抖着手发出他寄予希望又满是内疚的一句话:你能借我十四万吗？

“当然没问题，不过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有点担心你。”后面还配了“可怜”的表情。

看到消息的瞬间，伶潜彻底控制不住泪腺，哭到视线直接模糊了，他很少把对一件事的期望值拉到很高，因为更多的时候都是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但这次他却把期待都放在段肖晗身上，选择毫无条件的相信他，伶潜第一次体会到被人喜欢的感觉。

迟迟得不到回复，段肖晗直接一个语音通话打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