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坟地异声
陈东方慢慢向着发红光的地方摸去,却不小心被脚下树根绊了一下,发出了声响。
红光处立刻有人蹦了起来,叫道,“祝希哩!”
陈东方听到对方正宗的江西口音,感觉无比亲切。“祝希哩”在江西话中是“干什么”的意思。
原来对方和自己一样,是藏在山上睡觉的。陈东方松了口气,拄着棍子走过去,用家乡话说道,“老表别怕,我是打工的,找个地方困告(睡觉)。”
对面那人松了口气,“吓我一跳,还以为是联防队摸到山上来了”
这时云层移开,月光照了下来,陈东方看到对面那个人,个子不高,约莫一米六五,身材瘦削,他脚下点着两支蚊香,这就是那两个怪异的红点。
他身后不远处是几座大坟,墓碑高耸,气势雄伟。
同是天涯沦落人,陈东方放松了一些,先说出自己的困境,好让对方放心。
“我没暂住证,刚才差点被联防队抓住,没办法跑到这里来了。你也没暂住证吗?”
“我没找到工作,自然也办不了暂住证。你过来坐吧,我点了蚊香,这里没有蚊子。”
陈东方道了声谢,扔掉手中棍子,以示没有恶意,这才走了过去。
两人在蚊香前坐下,聊起来。这人叫赵家雷,今年24岁,和陈东方一样都来自上饶,再细谈下去,两人竟然是县城同一所高中的,只是赵家雷比陈东方早来半个月而已。
真是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赵家雷兴奋地说,“我刚上高一,就听说你的名字,高三每次摸底考试你都是第一。要不是出了那事,你应该考上清华北大”
陈东方心中黯然,如果高三时自己不那么冲动,或许他就不会来特区了。
“东方大哥,我还记得你台球打得好,曾经用一根竹竿打连进五个球”
陈东方抿着嘴笑了,英雄事迹在千里之外被人谈起,自然开心得很。“家雷,我老去台球厅蹭球打,不交钱,老板就把球杆藏起来,我这才用竹竿打球,都是没办法的事”
“你以后叫我雷子就行,东方哥,姜大牙在道上很厉害,一人对付两三个不在话下,你怎么打得了他?”
“我从小开始练过武术”
陈东方的本家叔陈二虎,练得一身好武术,陈东方打小就跟着他习武。
陈二虎告诉陈东方,武术是用来保命的,所以归根结底只要练两样绝技:一是能抗得住打,二是敢往死打。
陈二虎说,现实世界里的打斗,并不需要什么花里胡哨的招数,要拿出拼命的架势,敢豁得上去,气势上就压倒了对方。
互殴的过程,和打游戏一个道理,只要血厚,就能撑得住。
陈东方跟着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胳膊粗的棒子砸在他后背上,哼都不哼一声。
那一年夏天大旱,陈家村和上游的方格庄抢水,双方调人械斗,方格庄村派出五十多名精壮小伙站在前面,个个手中握着一米半长棍棒,陈家村人踟蹰不前。
陈东方从人群里挤了出来,他头戴摩托车头盔,身穿一件厚棉袄,挥起棍棒狂吼一声,向着对面的人冲了过去。
这一声吼,如龙吟虎啸,把人的耳朵都要震聋了,方格庄的人呆滞了那么两三秒,陈东方的棍棒已经落到他们头上了,放倒了两三个,其余的人落荒而逃。
事后方格庄的人说,怎么也没想到那家伙动真的啊。
陈东方问雷子,他为什么要来特区。
“我是出来挣彩礼的,”雷子叹了口气,“我森头搭脑(笨头笨脑)的,考不上大学,高中毕业后,在县城里找活干。家里人介绍了个喀气(漂亮)妹子,要彩礼六万八,砸锅卖铁也拿不出来。听说特区挣得多,所以就出来了”
陈东方同情地点了点头,他们老家的彩礼确实很高,这个时候打工人一个月也就五六百左右,六万八,相当于一个人十年的打工收入了。
雷子又问陈东方来特区的原因。
“我是来找女朋友徐美凤的,”陈东方抬头仰望天上的月亮,“三年前,她来了特区打工。我去过她家,但她家里人不肯给我地址,我只能亲自来找了。”
陈东方掏出照片,递给雷子。
雷子就着月光,端量着照片,赞叹道,“东方哥,你真的有眼光,嫂子太漂亮了”
陈东方骄傲地从雷子手中接过照片,深情地凝视着。
“东方哥,你女朋友在特区做什么?”
“不知道,但看样子发展得不错,她出来打工后,家里就起了楼,添了冰箱和录放机,还有电视”
“出来打工两三年,就起了楼?”雷子嘴唇张了两下,似乎想说什么,但又咽了回去。
“我来特区,还要混出个人样来。”陈东方说道,“我坐了牢,大家都笑话我,在老家也找不到工作,走在街道上,认识的人都在我背后指指点点地说,那就是个坐班房的,搭到了头才会伤了人,这一辈子完蛋了!”
“但我不相信这辈子完蛋了!”陈东方站了起来,指着远处灯火通明的一片。“雷子,远处那片灯火通明的地方,就是香江;近处这一片亮点,就是特区。每天有数不清的香江人来特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