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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声碎碎念,似觉有趣,嘴角一勾挑起个很淡的笑,没有再说话。
程菲也不想继续耽误时间。
“好吧,周清南先生。”她脸上再次挤出个应付敷衍的假笑,温温柔柔,“最后再对你说一声谢谢,谢谢你今晚伸出援手救我于水火,将来有机会,我一定报答。再见!”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的刹那,程菲脸上的笑容便消失无踪,装都懒得再装。也不等周清南回话,她转过身径直跑开,一副躲鬼的架势,再没有回过头。
越野车内,周清南继续漫不经心地抽着烟,视线目送夜色中的纤细背影。
看见那女孩儿挎着包迈着腿,步伐飞快,很快便绕过公交站走上马路牙子,几个狡黠转弯,消失在足浴城外的煌煌灯火中。
黑色车窗缓慢回升,终于隔绝开车里车外的两个世界。
周清南低眸,面无表情看了眼手里的烟。
还剩三分之二。
周清南平时烟瘾不大,一天多的时候六七根,少的时候碰都不碰,今夜短短三小时,他连抽三根烟,已是破戒。
周清南把剩下的香烟扔进了车载垃圾桶。
丢完,听见前面的驾驶席传来一个声音,低冷中透出丝沙哑,恭谨淡漠:“老板,是不是回尹华道。”
驾驶室里的司机叫陆岩,是周清南的心腹,跟着周清南出生入死十来年,忠心不二。
陆岩平时的工作很简单,给周清南开开车、跑跑腿,陪周清南应酬饭局谈生意,偶尔遇上一些油盐不进的合作方,便出面替周清南“交流”,主打一个文明沟通,以德服人。
陆岩口中的尹华道,坐落于滨港南三环,是金湾CBD一带的顶级豪宅,号称滨港名流聚集地,置业者无不非富即贵。
今天确实已经太晚。
周清南有点儿想睡觉,闭眼捏眉心,眉眼间隐隐浮起一丝倦怠,从鼻腔里哼出一个字音回陆岩:“嗯。”
陆岩重新发动引擎,将车开上了大路,直奔金湾CBD核心居住区而去。
黑色越野在夜色中飞驰。
周清南一贯是个人狠话少的主,陆岩也性子冷沉寡言少语,行车好几分钟,车厢内安静到极点,一根针落在地上都能听见。
没一会儿,一阵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来。
是袁凤瑛的《天若有情》粤语原唱,一来便是歌词部分,原谅话也不讲半句,此刻生命在凝聚……
没等女歌手唱到下一句,陆岩已经滑开了接听键。
对面言简意赅,一句话就把事情说完,陆岩听后脸上没有丝毫情绪波动,随手挂断电话。
他抬眼看向中央后视镜。
后座右侧,他老板照旧闭着眼假寐,左手悠哉转着白玉珠子。
陆岩说:“阿文在新港大桥出车祸,说是断了一条腿。”
周清南脸色如常。
梅家这棵千年老树,势力遍布境内外,分枝太多也太杂,怎么可能所有人都一条心。贺温良和樊放之间利益冲突太多,暗斗已久,彼此早就看不惯对方,如今旧恨添新仇,要双方化干戈为玉帛,痴人说梦。
周清南了解樊放的疯狗德行,对从陆岩口中听见的消息一点也不惊讶。他只是懒洋洋地勾了勾嘴角,眼也不睁:“夺妻之仇。那小子不流点血,让我们放哥今后怎么见人。”
陆岩闻言,顿了下,不知想到什么,抬眼瞄过中央后视镜,目光复杂微妙,欲言又止。
周清南似有察觉,缓慢掀开眼皮,从镜子里冷淡回视陆岩:“有话想说?”
陆岩开着车又沉吟好几秒,忽然耸耸肩膀,摇头道:“也没什么。就是觉得今晚那个女孩子走运。”
周清南整个人懒散枕着椅背,听完陆岩的话,微侧目,看向车窗之外。
风吹散了浓云,满地月光,霓虹斑斓的夜,悠远空旷。
脑子里一阵恍惚,莫名便又想起那张灵动素净的脸,和那双璀璨胜过星空的眼睛。
短暂的惊鸿一面,他好像已经记住她太多。
驾驶室里,向来冷面凶悍的陆岩竟也难得有了聊天兴致,随口慢悠悠地说,“非亲非故,可从没见过你这样帮人。”
滨泰足浴城这边,程菲在马路牙子上七拐八绕好几圈,终于成功遁走。
她躲在暗处悄然观察,直到看见那辆黑色越野重新驶上大路,悬在心尖上的大石头才总算落地。
程菲吐出一口气,抬手拍心口,紧接着想起什么,赶紧拿起手机,摁亮屏幕打电话。
刚才手机重新充上电,她查阅微信消息,发现在手机关机的一个多小时里,她妈一共给她打了二十几个语音电话,明显已经心急如焚。
她务必立即回拨过去报平安。
对面的人显然抱着手机就没放下过,程菲这通电话打过去,几乎是瞬间便被接通。
“老天爷啊,你总算回电话了我的宝贝闺女!”听筒里的女声长舒一口气,只差喜极而泣,“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差点就要打电话报警。”
一晚上经历了太多惊悚荒诞的事,此时听见程母熟悉的嗓音,程菲闭上眼,缓慢吐出一口气,肩膀也跟着放松下来。
不想让母亲大人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