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晋升的低品阶臣子,一月有余,就有半数都被调出京城。
孙无忧,看起来?他上月颇为闲得慌,日日都往宫里头跑,可只要有心人往这?朝堂之上一瞧,就能瞧出他排挤寒族之心。辅臣有意避陛下之锋芒,秦姝重心不在于此?,更无力于此?,竟就让他生生钻了空子。
卢棂料定,以秦姝对先帝之尊崇,尽管对内政事务不通,但只要有机会,就会着手延续先帝的做法,将寒人重新调回到掌权的位置上去?,与士族形成平衡之势。
这?不光是对内政的把控,更是对权术的把控。
“夫人有几成把握?”她定睛去?瞧她的眼。
“若是以前,臣即便顶住压力与门下省作?对,收了那寒门才子,也会因?着无法将有真才实学之人送上该去?的位置而悔过、而谨慎。但现在,不一样了。”卢棂道,“现在,臣和卢氏有殿下了,可对?”
秦姝敛回目光,怔了良久,将襟中的那块私印取了出来?。
“不知?这?东西,是否能助夫人?”她顿了顿,终究还是抛开心中习惯性的谨慎,递给了对面那人。
卢氏需要极其强而有力的底气,才能重获天下学子的信任。
让学子看清楚,成为卢氏门生,是一条可以避开士族任意裁撤官员的可行之路。
这?个险,秦姝冒得值得。
心中掂量已了,秦姝的手才又往前送了一送。
卢棂终于看清秦姝的坚定,这?才伸出掌心,垂首接过,口?中自是一片感激,“殿下赐下此?物,足以助臣。臣会竭尽全力,绝不负殿下所托。”
“这?事儿的成果,不在朝夕之间。”秦姝拢了拢袖,行止间尽显端庄之态,“他将那些无倚靠的清流学子调出京城容易,你送上去一个真正通政事、有德行的人不易。你不必急,离陛下亲政还有近三年,只要在三年之内还朝中一片大好局势,就能解除许多后?患了。”
“其余内政,若是有一天本宫不在了,夫人也可与顾尚书?商量。”
卢棂蹙了蹙眉,还真无法完全领会什么叫“本宫不在了”,只当她是闲谈了一句,遂应道,“殿下有心亲自出征,对抗北方吗?”
毕竟这?位殿下也是随军多次的人,卢棂觉着自己的猜测合理?,“战事方面臣懂得不多,但既然行周回来?了,他父亲的身体也康健着,自是会为国出战,殿下留在京中会安全些。”
秦姝颇为意外地?望了她一眼,“夫人这?样说,也对。”
卢棂歪了歪头,还不等意会出女子眼中的洒脱,女子却?已经不给她机会再看了,“夫人陪我行了这?一段路,足够了,虽然夫人方才说的事不急,但也不是真的那般不急,夫人且去?罢。”
卢棂反应过来?,回首一看,还真在不觉中走出了巷子。
“既如此?,臣告退了,殿下慢行。”
秦姝弯了眉梢,“好?。”
卢棂驻在原地?,目送她的离去?,不由得有些出神,这?位殿下若是能将心事放一放,总能笑?得这?般好?看,该多好?。
又摇了摇头,泼天的事儿压在肩上,恐怕换作?是谁,都没法子轻松吧。
自嘲一笑?,笑?自己的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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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能见着秦姝展颜的,还有那位。
秦姝对于他的敬重与信赖,是不亚于先帝的。
少时受罚得狠了,肯为秦姝这?非亲非故的小女娃娃而向他进言之人,也只有这?位老人家。
秦姝抿着唇,像模像样地?走进祁府的书?房,前脚刚跨进去?,后?脚还不等跟上来?,脚下就被丢过来?一本文书?。
她默不作?声地?蹲下来?拾起,并不翻开,只轻着步子继续往里探。
“你跟个猫儿似的做什么?当老夫耳力衰弱,人已经老了?”
女子立即顿足,恭敬地?向屋子深处施礼。天色渐暗,里面又未点烛,她只依稀见着个人影负手而立,“小姝来?给祁伯伯请安,怕惊扰伯伯休憩,故而没有叫人通报。”
“胡说八道。”里面那人一摆大袖,“你瞧瞧宫里都成什么样子了,谁还睡得着?”
听秦姝这?边没了动静,祁牧之心里一惊,生怕她当了真,急急走出内室,果然见着女子手中捧着那本文书?,孤独又凄清地?垂首立于门口?。
祁公年纪大了,深知?这?是个可怜孩子,暗骂自己说话没个分寸。上前来?取回那本上奏指责陛下怠懒政事的文书?,仔细敛去?上面的灰尘,才抬首道,“老夫知?道,这?不怪你。”
阿姝的双睫颤了颤,“规劝君主?,也是九层台的责任,是该怪我的。”
祁公将她扶起来?,“什么事儿都揽在自己身上,对你有什么好?处?要学得聪明?些,别像谢家那小子似的,一根筋。”
阿姝破涕为笑?,她还能学着了他?
祁公终于见着她露出笑?模样,也知?道她在笑?什么,“说来?也怪,谢家小子多年离京也就罢了,在外面野惯了,心眼少。你都在京里多久了,老夫上次瞧你,你与他还没这?么相像。”
“可这?几日发生的一桩桩一件件,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