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伤如何了?”
月楼迦放下文书,他走近,抬起长袖,新雪一样冰莹的手指捏住她的脸。
沈秀不解,“做什么?”
他没回话,用指腹刮了一下她颊边的粉,继而闻指腹上刮下来的粉。
“粉锡。”他肃眉,“少用这个,最好别用,对身体不好。”
粉锡?沈秀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水粉。水粉,即铅粉。铅粉有略微的毒性,用多了的确对身体不好。
月楼迦善医术,了解其利害。她倒忘了这一茬,“知道了。”
旋即,她道:“你一直待在中原,没问题么?你不需要处理国事?”
“不必担心。”虽然王宫那边的确在催月楼迦回去。
沈秀并不希望他在此久留。他与谢扶光、司马烨都起过冲突,他们仨这性子,时间久了肯定会出事,想起今天卫风和司马烨才发生的争端,说不定她以后要经常经历这种事,一想到此,她就头疼。
她直截了当问:“你打算何时回楼兰?”
他不答反问:“你真不愿做楼兰王后?”
“不愿。”
四周一时静下来。两人谁都没再开口。
恰在这时,小桃唤道:“姑娘,外头有人来了。”!
沈秀仔仔细细观察书页上画的妆面。一泡完药汤,她立刻坐到梳妆台前,“小桃,你按照这个妆面给我画。”
小桃扫视书页上的喜运妆,有些迟疑。这喜运妆,怎的这般丑。不愧是上古南蛮人,妆面也如此野蛮丑陋。
“姑娘,您真的要画这个妆面?”
“对。”
“可是……”
“快给我画。”
小桃领命。
润面,敷香粉,抹胭脂,画黛眉,扫鹅黄,贴花钿,抹唇脂。镜子里的自己,红白红白的皮肤上,顶着一双拂云眉,眉头尖,眉尾上扬浓粗,不封口,若拂尘,显得很是坚硬英挺。
上扬浓蹙的拂云眉下,两靥扫着两团浓浓的胭脂,整个妆面,透着一种粗蛮的凶悍感。
画完妆面,小桃踟蹰,“姑娘,咱还是换个妆面罢。”
沈秀拿起胭脂,道:“书上说,两腮胭脂越浓,效果越佳,小桃,你再给我抹些胭脂。”
姑娘脸上的胭脂本就浓得似猴屁股,再加浓一些,那得多难看呀。小桃犹犹豫豫,到底还是从命,给沈秀抹了胭脂。
镜子里的自己,又丑又凶,实在是有碍观瞻。沈秀直接把镜子扣住,眼不见为净。
“小桃,你画得很好,妆面很还原,辛苦你了。”沈秀抱小桃,拍拍她的后背。
被突然抱了一下,小桃受宠若惊,“这是奴婢应该做的。”
沈秀抱小桃的时候,发现小桃体温略低,于是她把暖炉塞她怀里,“你再多添件衣裳,仔细着凉了。”
抱着暖炉,小桃泪腺发热,“多谢姑娘。”
小桃是孤女,从她记事起,就没人对她这么好过。她从没伺候过像沈秀这样好的主子。姑娘似乎不把她当一个下人对待,而是把她当做一个朋友,平等的朋友。
她万分庆幸,自己能跟了沈秀。心里感动的同时,她再一次对自己发誓,往后一定要好好伺候沈秀!
出去吃午饭,沈秀刚到前厅门口,就遇见了谢扶光。
“秀秀。”他走过来。
沈秀:“你来前厅吃饭?怎么不在自己屋子里吃,伤好了?”
“差不多了,无碍。”
“那也好得太快了些。”沈秀一边进屋,一边道。
“天爷!”杨氏见沈秀进屋,惊呼出声,“你是?”
“娘,是我。”
杨氏拍胸脯,“秀秀?你怎的这个样子?你脸上画的些甚么东西!”
“这是一种妆面,上古南蛮巫族人喜欢画的妆面。”沈秀说着这话,突然想起来,方才在门口遇见谢扶光,谢扶光甚至没有露出犹疑的表情,直接就将她认出来。杨氏都差点没认出她来,他居然一眼就将她认出来了。
“你画这妆面做什么,怪吓人的。”
谢扶光插话,“不吓人,很好看。”
沈秀转向他,“你觉得好看?”
“嗯。”他弯唇,笑意若涟漪,嵌在眼角眉梢。
“你哄我的罢。”
“你怎样都是好看的。”
谢扶光这是被那劳什子情爱蒙蔽了双目。沈秀无言。
杨氏瞅瞅谢扶光。秀秀画成这丑模样,谢公子竟然觉得好看。还真是应了那一句话,情人眼里出西施。
“夫子和长生呢
?”沈秀左右张望。她话音刚落下,魏朝清便端着一盘菜走进屋内。
“秀秀,你画了喜运妆?”
“夫子知道上古南蛮巫族的喜运妆?”
“略有所知。”
“夫子博闻强识,连这都知道。”
听到她的夸奖,魏朝清面上漾开一抹笑意,“愿你有好运。”
“借你吉言。”
谢扶光见沈秀还未坐下,他不着痕迹,拉了一下沈秀的椅子,将她的椅子拉得与他近了许多。
沈秀一坐下,胳膊肘就碰到了谢扶光,但她在与魏朝清说话,因而并未注意到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