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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蒙荫,在京中混混日子罢了。师父两年前亡故,我在都城混不下去,就带着阿毛跑了出来,总好过给人发现我是滥竽充数,拖出去砍了头。”
他笑眯眯的说着这些本该令人羞愧的话,叫人分不清话里几分真几分假。陆旋想信他,却心里清楚,那多半又是他搪塞哄骗的说辞。
陆旋低垂着头不知自己在恼些什么,就听班贺走近了。
“你喝酒吗?”
“偶尔喝一点,天冷的时候会饮酒暖身。”陆旋话音刚落,一只小巧的酒壶就送到了他面前。
“喝了它。”班贺说。
陆旋身体下意识往后仰,躲开未知物体:“这是什么?”
“二两一壶的药酒,金贵着呢,别洒了。都到现在这一步了,还怕我害你不成?”
班贺将手抬到他嘴边,双目沉静甚笃,陆旋心一横,仰头就着他的手喝了下去。
两大口药酒下肚,喉咙延伸到胃里一路烧起来,陆旋头脑变得昏沉,两眼发黑,身体失了力气,登时明白这到底是什么药酒。
“里边有麻药……”
“嗯。怕你疼得受不住,特意让吕大夫弄来的。”班贺接住他往后倒下的身体,轻轻放下,“是突然了点,但我想着应该不需要挑个良辰吉日。”
他的声音轻柔,听在耳中像是隔了一层雾。彻底失去意识之前,陆旋见到阿毛抱着什么东西走了进来。
安装义肢于班贺而言是轻车熟路的事,外置义肢与内置义肢完全是两码事,外置义肢只需制作一个耐磨柔软的皮套,绑在肢体末端即可。
而内置义肢改造则需要于残肢末端植入三枚天铁骨钉用以连接固定,安装好义肢再进行伤口缝合。并且此种方式并非全部都能成功,义肢无法运作的大有人在。
安装只是第一道难关,第二道难关是人体与天铁是否配适。
有人安装天铁义肢后可以自如运作,但身体与义肢连接部位产生排异反应,伤口无法愈合发溃痈肿,那可就麻烦了。
给陆旋那对胳膊是按原样长短打造的,各处细节皆是明眼可见的精工细作,为此班贺做了万全的准备。
他能做的是尽人事,接下来如何,听天命罢。
陆旋清醒时,屋外已不见光亮,桌上亮着油灯,班贺伏案写着什么,从这儿只能看见他低伏的背影。
肩膀两边伤口又开始疼起来,陆旋咬牙忍着,目光定定地看着层层包扎之下露出来的两条金属手臂,一动不动,泛着冰冷的光泽。
班贺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似的,陆旋一动便回身看来:“醒了,感觉如何,伤口还疼吗?”
太晚了,阿毛等得脑袋直栽,刚才忍不住去睡了,班贺夜里熬成了习惯,独自在这儿守着陆旋醒来。
陆旋点点头,又道:“比起上一回,不算什么。”
班贺笑着给他端来水:“还要再等十五天左右,等伤口长好些才能拆纱布,那时就能知道成功与否。”
“多谢。”陆旋嘴唇干涩,凝视着眼前的人,无比郑重,“大恩大德,此生结草衔环,自当以命相报。”
“话说早了。”班贺抬起他的头,喂完水放回去,语气淡淡的,“这些话等确定能动再说。更重要的是,还不知你的身体是否能够承受天铁,一旦出现排异反应,这对胳膊也不能要。”
陆旋摇摇头:“无论结果如何,你已对我施以恩情,我——你为我花费的银钱,他日一定会加倍还给你。”
“这句话说到了点子。我该把这句话刻在这两条胳膊上,免得你忘了。”班贺不再推辞,笑容更深了几分。
那只是一句玩笑话,不过班贺确实刻了东西在那两条胳膊上。他指着小臂内侧一个不甚明显的图案,依稀可以分辨出是个孔字。
“这儿,是我师门的印记,亦是工匠在作品上留下的标识。若是有同行,便能从印记分辨制作者。”
这与各个镖局有自己的标志是一样的道理。但,即便是义肢,自己身上印下班贺师门的印记,总有些说不上来的异样。不能算坏,总之就是……奇怪。
陆旋面上克制沉稳,心里却是止不住的期待,等着拆开纱布的那一天早日到来。
在此期间,陆旋行动不便,都是班贺在一旁帮助,事无巨细,照顾得用心,未曾表露过半分不耐烦。陆旋起初不能适应,双臂缺失令他痛苦万分,更无法接受的是自己成了一个什么都干不了的废人。
班贺却道:“只要留得一条命在,就还有无数未知机遇。人生在世上,做什么不都是为了活下去三个字”
他做起那些事来面无表情,看不出任何异样,帮陆旋清洗擦身,里里外外从上到下皆坦诚相见过了,倒显得浑身紧绷的陆旋是小题大做。
阿毛宽慰陆旋,师兄以前也是这样照顾他的,不用不好意思。可那怎么能一样
好在,这一切终于收锣罢鼓。
第十五日,班贺发话,可以拆开纱布了。
阿毛最为积极,绕着坐在床边的陆旋,一圈一圈把纱布解下来。可以看见肩膀两侧连接处已经完全愈合,班贺抬手摸了摸,确定与金属义肢完美贴合,似乎是成功了。
“动一动。”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