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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秋:“这大概就是夫子说的,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吧。”
班贺赞许点头:“学堂没白上,还算有文化,起码词意都对得上。”
阿毛嘟起嘴:“这是拿我和平江侯世子比?还不如骂我呢。”
“你小子,就是仗着我没揍过你,才敢这样胡言乱语。”班贺无奈叹息一声。
“嘿嘿,师兄爱护我还来不及,才不会揍我。”阿毛撒着娇,忽然想起什么,“师兄,你收了徒弟,该怎么称呼我啊?我要当师叔啦!”
班贺欲言又止,没能早早纠正阿毛的称呼,现在都乱了套,想改都改不了。长幼尊卑、排行辈分还是有其方便合理之处,至少不会在这种问题上犯难。
思虑再三,班贺破罐破摔:“阿毛,你要当个称职的师叔。”
看着这位雀跃到满地乱蹦的“师叔”,师门落拓至此,班贺自我安慰,事不过三,今日不会再有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
阿毛连蹦带跳出去,余光瞥见陆旋在笑,班贺质问:“笑什么?”
陆旋勉强压了压笑意:“我还没见过你这样发愁的时候。”
看他的乐子?班贺一字一顿说:“你是师娘。”
陆旋猛地一口气呛住,咳得胸腔内的脏器都要震碎,双颊迅速充斥血色,也不知是因为被呛到还是什么:“咳、咳咳!咳……”
班贺抬手在他背上轻拍,替他顺气:“你看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嘴角勾起的一丝笑意,昭示着他的存心故意。
陆旋脸上绯红久久没有褪去,睨了班贺一眼,带着色厉内荏的凶狠。班贺倒了杯茶,好声好气地哄:“喝点水,缓一缓。”
陆旋喝了茶,头也不回地往外走。班贺捏着空茶杯,无端生出一点忐忑来,玩笑是不是开得有点大?那小子可记仇得很啊!
第二日一早,班贺出现在虞衡司官署,虞衡司主事罗庸见了,连忙上前关心这位直隶上司:“郎中,您这嘴角怎么破了?”
“不小心撞的。”班贺笑容虚浮。
罗庸:“这也太不小心了。”
班贺:“……嗯。”再说下去,他的笑容快挂不住了。
好在出门早,没被阿毛看见,但回去总是会被看见的。陆旋那小子,真是放肆得没边!
正月下旬,工部虞衡司隶下军器局造成铳规,由虞衡司郎中呈上御前。皇帝下令试炮场准备弹药,亲自检验铳规使用效果。
这件凝聚军器局众工匠心血的器具,在炮场上不负众望地最大程度发挥了功效。合适的弹药配比与熟练的火炮手共同配合下,达到了百发百中的奇观,即便偶尔操作时出现微小偏误,也能给目标造成一定损伤,堪称神器。
硝烟充斥着炮场,巨响之下,沙土飞溅,地面炸出大坑的场面过于震撼,随行官员无不惊呼赞叹。尤以詹景时最为亢奋,恨不得立刻就将铳规送入军营,让火炮手、火铳手人手一把。
皇帝面上未显露太多表情,但可以看出他非常满意。班贺收回目光,低下头,长长舒出一口气。
铸成铳规,是大功一件,但班贺却有所预感,这份功劳不会给他换来太多实质的表彰。倒是可以为伍旭、莫守他们求些赏。毕竟他们身在低位,得些好处也不会对其他人造成威胁。
匠役至微,名器至重。朝臣怎会容忍低微的工匠与他们平起平坐,皇帝有心为他避锋芒,就不会在他根基未稳时有所举措。
几日后,皇帝封赏公布,伍旭升为工部主事,莫守升为军器局副使,还有几个工匠也得了职位晋升。唯独班贺只得了些赏银,不过几千两,也就能勉强与被罚的两年薪俸相抵。
伍旭为他鸣不平,劳心费力却什么都没得到,反倒是班贺宽慰他,不必在意这些小事。
二月初一,陆旋接到了来自兵部的札付,命其三日后前往叙州,任职都司。都司姑且算作中级武官,在守备之上,游击将军之下。
这道命令显然是皇帝的手笔,酝酿良久,他终究还是决定让陆旋回到叙州。不否认淳王的信在其中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但皇帝有自己的考量,并未将陆旋直接派去西北。
看到兵部札付,这件事就此正式告一段落,陆旋与班贺面面相觑,既有庆幸,又有些怅然。
叙州营兵中把总也是低阶武官,升除不由于朝廷,姓名不达于部司,现在他才算是在兵部有了名姓,成为朝廷任命的武官。
“此次回京,诸多磋磨,终于如愿能回叙州了。”班贺笑道。
陆旋合上札付,不咸不淡地回应那句调侃:“我还会再来的。下回再来就是面圣领赏,加官进爵。”
班贺赞叹;“好大的口气!不过我信你。”
陆旋定定望着他,却不说话,班贺从容以对,笑颜不改。
陆旋:“多谢。”
班贺神色柔和:“憋了半天,就放这么个屁。”
陆旋:“除此之外,就只有三个字可说。”
班贺:“起码多了一个字,说来我听听。”
“我爱你。”陆旋吐出这三个字,语气平平,心脏却跳得几乎快要死掉。
班贺偏了偏头,噗的一下笑出声:“这点上,或许我永远比不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