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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子蹦散一地,厉声呵斥:“到了这时候,你还要继续骗我?你以为,我真的会被你们蒙骗过去吗?”
华明德双膝着地:“臣所言句句属实。”
华太后怒极发出一声冷笑:“好。我这就派人去请一个经验丰富的稳婆,看看俞贵妃是否真的小产过!”
华明德并未松口:“难道太后宁愿信一个外面请来的市井婆子,也不肯信宫中太医么?”
“宫中太医?”华太后嘲讽地重复一遍,“你是说,当初诊断太子妃死于急病的朱太医,还是明知皇帝重病却隐瞒不报的吕太医?亦或者,是帮着你欺骗我贵妃有孕的周太医?”
华明德面上又是委屈又是气愤:“太后心中对臣已有偏见,臣百口莫辩,说什么都是徒劳。”
华太后像是今日才认得他一般,心中无限悲凉。他这泼皮无赖般的回应已经说明了一切,无需再追问,她了解亲弟弟的各种反应,却从不知道他竟然胆大包天至此,撒下如此弥天大谎。
夹杂着被背叛的愤怒与痛苦,华太后更多的是伤心:“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华明德敏锐觉察到那语气中的脆弱,说到底,他是太后亲弟弟,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他当机立断,膝行上前几步:“当然是为了太后!”
华太后不敢置信:“你还要狡辩!”
“太后!”华明德提高了声量,近乎是吼了出来,“您是太后,更是华家的女儿。”
像是被那一声震住,华太后怔怔看着他,华明德说道:“您难道,真的想将属于你儿子的皇位交给淳王?您没有想过,淳王称帝后,您在宫中的处境会如何?华家处境会如何?”
他没有控制声量,华太后不自觉朝紧闭的门瞟了眼,华明德见她能听得进去了,便也放小了声音。
“文帝宾天,您伤心难过是人之常情,陛下的遗诏自然不能轻易违背,可那份遗诏当真乎合情理吗?您那时无暇分心去想其他,我却要想到您今后的处境,为整个家族今后在朝廷立足着想。当年父亲送姐姐您入宫,不正是为了光大门楣,您却就这么拱手让出江山,让他人掌权,华家只有落败一个下场。”
“堂兄的三个儿子,正一个接一个进入仕途,还有其他堂表兄弟以及他们的子孙后代,您就这么放权,无疑是断了华家的根基。”他言之凿凿:“为了华家,我也不能让太后做出错误的决定。”
华太后默然不语,那个“孩子”,并不是让她做出篡改遗诏这个决定的理由,而是权衡利弊中的一枚加重砝码。
华明德的欺骗固然有错,她难道就能完全撇清关系,完全归咎于他人么?
事已成定局,皇帝丧礼还未完成,贸然惩处任何人都只会招来非议。这件事绝不能再让其他人知晓。
“这件事,还有谁知晓?”
华明德猛然抬头,与华太后冷然的双眸对视上,一阵心颤,闪躲着避开了她的视线。
工部尚书的死在朝臣中引起议论纷纷,尚书之位空了出来,朝中不少人盯着这个位置蠢蠢欲动。
但在他们有所行动之前,华太后早已决定了接任工部尚书的人选。与宁王商议过后,一道懿旨下达,时年三十一岁的工部右侍郎班贺被拔擢为工部尚书。
获此殊荣的班贺一下被推到风口浪尖,与提拔他为工部侍郎时的想法不同,现在的华太后是真心实意想要他执掌工部,推行先皇所规划的一切,不惜力排众议。
班贺对华太后的观感说不上的复杂,此时尤甚。
看中他的能力而重用他是真,或许参与篡改遗诏的嫌疑还未去除,他就怀着这样复杂的心情走马上任。
自上一任工部尚书俞燔自缢身亡,班贺时刻关注着宫中动向,尤其是俞贵妃。
宫中戒严,尤其是传出怀有身孕的俞贵妃,太后将她严密保护起来,严禁任何消息传出。因此唯一能获得相关消息的地方,就只有太医院。
俞贵妃腹中皇嗣没能保住的消息传出,隔了一日,宫中又传来俞贵妃的死讯。据传闻,俞贵妃是自责没能保住文帝唯一血脉,悲伤绝望而投井自尽。
按宫中规矩,妃嫔亡故,入殓前需要请家人入宫亲眼看过尸身,确定妃嫔的死亡没有疑点,方能入葬。否则,人死在宫中就这么急急入殓,难免叫人生出无端猜忌。
俞夫人接连丧夫丧女,一路哭着入了宫,见到女儿瘦弱不堪的身躯、因淹毙而苍白发青的面孔,嚎啕大哭,数度昏厥。
陪伴大半生的丈夫抛下自己,还未从丧夫的悲伤中出来,又面临白发人送黑发人,俞夫人几乎想就这么跟随丈夫、女儿去了。接到消息便立刻赶到俞府的班贺费尽口舌,才暂时让她放下轻生的念头。
这位丈夫生前十分看重的下属,已经为俞府做了不少事,现如今还接了丈夫的任,班贺说的话在俞夫人耳中还是有些分量的。
班贺不敢问贵妃死状是否有异常,更不能跟着俞夫人一同放任悲伤的情绪,好言劝过,奉上些许慰问金,离开了俞府。
班贺回来后默默坐在卧房窗前,双眼无神,不言不语,一坐就是大半天。闵姑给他倒来热茶,犹豫片刻,还是没有出声打扰,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