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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可立赞同点头:“不错,吕御医品性高洁,只要能行医救人,在何处都一样。多亏班尚书当年为我说话,小女才能得到医治,这份恩情,下官这辈子都还不完。”
话说到这里,两人都是在官场混迹多年的聪明人,一句话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一个领悟到这场邀约别有深意,一个听出对方配合地给出了回应。
班贺不再兜圈子,直说了自己今天的目的:“施侍郎,你在外城可有一处私宅?”
施可立面上的笑容凝固一瞬,缓缓放下手中茶盏,没有立刻回答。片刻,他重新扬起笑脸,拱手道:“班尚书,谁还没点私己事,就是有私宅,也无伤大雅吧?不知您此话何意啊?”
班贺语气如常:“的确不是什么大事,你用你的俸禄购置私宅,自然是你的自由。你那处私宅里,住着人吧?”
话一出口,雅间内气氛骤变,不久前谈笑风生的和谐顿消,变得古怪起来。
施可立心思百转,班贺问出这样的话,肯定已经知道了那里住着一个女人。
官场上,班贺是工部尚书,官阶高于他。立场上,他与班贺并不敌对,二人也没有过直接矛盾,甚至班贺还对他有恩。若有恶意,不至于要这样同他说话。
看样子,班贺更像是想提某个条件。于情于理,他都不能在事情未明朗前展露出任何不敬。
思及此处,施可立不再糊弄,坦然道:“你我同为男子,有几个红颜知己是常事,应当能理解。不错,我是购置了一处私宅,为一名无处容身的女子提供一个落脚之处。”
他承认了就好办,班贺说道:“施侍郎所言极是,闲暇之余红袖添香,不失为一桩雅事。只是那位女子,是我一位故人,也可以说,是我的恩人。”
施可立眼神微变,不解道:“她一介……女流,此前从未来过都城,怎么会是班尚书的恩人?”
班贺笑着解释道:“在我入朝为官前,曾在外游历一段时间,后来因为某些缘故,在一个县城停留,是那位女子的母亲将房屋便宜租借与我,让我与师弟不至于遭受风吹雨打,这如何不算大恩情?前些日子,我偶然见到她在都城,上前与她相认,一查之下,发现她借住于你的私宅中,这才冒昧邀你前来。”
他言辞恳切:“施侍郎,有何要求尽管提便是,无论什么我都会尽力而为,只望你能忍痛割爱。她是我恩人之女,我岂能装聋作哑,放任不管?”
得知其中内情,施可立面上笑容半点不剩,皱起眉头,借低头饮茶的动作避开他的眼神。
那句话,包含了两层意思,明面上在说自己要救恩人之女,其实是在侧面提醒,他班贺,也是施可立的恩人。
若班贺只是被美色所迷,他就不用有太多顾虑,大可以牵线搭桥,让班贺去与那名女子见几面。关上门要做什么,就是他们的事了。
等新鲜感一过,桥归桥路归路,从此陌路。
可偏偏班贺不是。
那是他恩人的女儿,班贺是打着将那名女子带走的主意。
他口中说“借住”,到底知不知道实情?
施可立一阵心悸,脱口而出:“班尚书,其他事情我都可以答应你,唯独这件事不行。”
班贺也收起了笑容,平静注视他:“为何?”
施可立语塞,憋到面红耳赤,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心中忐忑的不止施可立一人,班贺也犹疑不定。
他行事不求回报,从未想过挟恩自重,好不容易下定决心亲自找施可立,试探自己那份薄恩能否起作用,实际上心里没多少底,被施可立拒绝也在他的预想中。
他更怕的是,阿桃会知道他来找过施可立。
阿桃瞧着柔软,但能独自坚持到如今,必定有自己的一分心气儿,为存活委身于人的屈辱,不愿展现在自己所亲近的人眼前。
这种越是亲近的人,越不敢显露出自己不堪一面的感觉,班贺再清楚不过。
施可立纠结着不知该如何去说,索性闷头不说话。
班贺觉察出他的为难,叹了口气,说道:“施侍郎,我只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施可立抬头,道:“班尚书请说,若是下官能做到,在所不辞。”
“今日你我的谈话,请不要让那位姑娘知晓。”班贺道,“施侍郎若是对她真心疼爱,那便好生待她。我这儿有些银票,请施侍郎为她添置一些东西,聊表心意。”
他拿出银票,施可立连忙起身摆手:“使不得,下官怎么能要您的银票!我……唉!温姑娘我一定会照顾好,不会让她吃苦,请班尚书放心。”
班贺神情微妙变化,又说道:“当年她年纪尚小,我只知道她小名唤作阿桃,还不知她现在的名讳。”
“哦,姑娘姓温,名师秀。”施可立见他没有纠缠,心里松了口气。
想来也是,少说十年前的事了,只是在那户人家租住一段时间,能有多深厚的情义?这样关切,已经仁至义尽了。
两人各怀心思地喝了半壶茶,互相礼让,散了局。
让施可立先行一步,班贺坐在原处未动,目光注视着远离的马车,眉心显出深深的竖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