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续道:“皇后娘娘,臣女自当明白,请容臣女继续言明。”
“太医开药之后,臣女便按时给九殿下服用,果真有了起色!”
“九殿下从前怪叫,谁靠近都会害怕,会胡乱伸手去抵抗。像是……被谁殴打欺辱了一般。”
“臣女不懂,九殿下身为天潢贵胄,又有谁能够在宫闱之中欺辱陛下的亲子,欺辱一个失去了母妃庇佑,却有陛下圣光普照的皇子呢?”
这话真是说得茶香四溢。
殿中所有欺辱过九皇子的皇子,全都汗流浃背了快。
生怕这女子当真落下尖牙,以九皇子神志昏沉,却不忘欺辱他的人为由,胡乱攀咬他们。
而白榆又巧妙地停顿了片刻,继续道:“但是服药过后的九殿下,渐渐不会怪叫了。”
“也不会因为“自保”而胡乱攻击人了。”
“人变得安静,却总是会念叨着父亲母亲。”
“后来几服药下去,九殿下连母亲也不叫了,就只叫父亲。”
白榆说:“每日白天黑夜,总是将父亲挂在嘴边。有的时候会哭,有的时候,甚至会梦魇无法醒来。”
一直听着的谢玉弓,到如今也已经明白,她……竟是妄图为了他,以父子亲情动摇皇帝。
可是那万寿图,又是从何而来?
“臣女虽然在家中是庶女,但是向来仰慕父亲。”
“自然明白,九殿下这是想念陛下。他心神受损,智如孩童,将这世上的一切都遗忘了,却唯独还记得陛下啊!”
白榆这话说出的时候,带上了些许凄厉之声。
大殿空旷,回音如鬼神之音。
皇帝也听得不由一动。
皇后一见皇帝有所动容,有些着急了,断然不能容这庶女贱婢再胡言乱语,摇动君心!
九皇子失宠才是最好,他身后的段氏虽然溃败,但镇南将军段洪亮还依旧手握兵权不容小觑。
因此皇后高声道:“休要顾左右言他,难不成你想说是九皇子自己想起了陛下寿宴将至,书写了这如同鸡爬的万寿图?”
皇后这一句话,实在没能压得住讽刺。
鸿雁听了后,在心里骂了一句蠢货。
是骂皇后。
坐在皇帝不远处的太子看了一眼自己的母妃,眼中露出不赞同。
而白榆这时候,竟然慢慢抬起了头。
看向皇后时泪眼婆娑,却露出了几分恰到好处的意外之色。
似乎没料到一国之母,不温良恭俭,竟如此咄咄逼人。
而后白榆轻声道:“皇后娘娘想错了。”
“九殿下并未能恢复神志,他心念陛下,却也只能如同困囿在躯壳的提线木偶,每日恍惚地重复。”
“这万寿图,乃是臣女实在不忍九殿下孺慕之情落空,把着九皇子的手,一笔一画写下来的。”
“臣女是庶女出身,未曾读过书,也……也自知可笑,但是臣女对比着万寿字,和九殿下点灯数夜,依葫芦画瓢而作。”
“也并非是想拿出来贻笑大方,惹陛下震怒,皇后不悦。”
“臣女只是……只是……”白榆悲痛伏地,哽咽道,“只是不忍九殿下向孝之心落空。”
“若陛下恼怒,尽可治臣女殿前失仪之罪。”
白榆说完之后,满殿皆寂。
到此刻,前面什么太子尽心搜罗天下的至宝,什么其他皇子凑出来的“九九八十一”寿礼,全都弱爆了。
若是一个正常皇子,写一幅万寿图就敢作为贺礼,甚至会让人觉得豪无诚意。
可是偏偏谢玉弓现在还是一个“失心疯”。
这世上,哪有一件礼物比痴傻失心之子的孝心,更纯澈无染,更能在亲情稀薄的天家显得弥足珍贵呢?!
虽然和英俊潇洒不沾边,但依旧不失威严端肃。
他嘴角带着一些不甚明显的笑意,本不是个喜好展颜之人。
虽然现在心中也开怀,看着满殿的子孙以及妃嫔,再联想到今日广隆大殿之上的文武百官王公藩王,甚至是周边各国的使臣,都恭顺臣服的模样,他自问,对得起“安和”之号。
也担得起史书笔诘,天下如今太平富庶,他也被尊为一代明君。
但是他确实有点累。
冕旒沉重,礼服拘束,一身热汗自后背腾起,皇子们各个争奇斗艳似的,祝寿词一个比一个长,和太庙祭祀的恭词如出一辙,毫无新意。
他却也不得不听。
他眸光透过冕旒朝下看,已经到了七皇子。
接下去是老八……不,老八没了。
那便是九皇子,是他曾经最不喜,如今……也依旧不喜的皇儿。
皇帝的视线在九皇子身上轻飘掠过,看到他面上精致的银面具,嘴角略微一压。
不喜的皇儿偏还折损了皇家颜面。
皇帝很快掠过他,甚至没有半点视线停留在他身边的九皇子妃,就直接到了他身后不远处跪着的十二皇子身上。
小儿惯会撒娇卖乖,还无争权夺利的野性,像是未曾长成的小兽,玉雪讨喜,最能舒他心肝。
但是皇帝的视线落在十二皇子谢玉兰的身上,却发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