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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推举,或是高官子弟,何曾许天下人随意报名?
竟如寻常庠学哦,还不同,还要通过策试。
但不过是策试而已。
自负才学的儒生并不在少数。
“果然按照告示所写,通过策试,便能入太学?”有人难以置信。
“不知这策试难不难?参补整理辟雍、兰台典籍,莫非只要入选,就能看到这两殿珍藏经典?”有人跃跃欲试。
“只要成为诸生,竟就百石有岁奉?”有人欢欣鼓舞。
“诸君,天子冲龄继位,先免赋税,知悯天下,再兴太学,修典籍,知文教之重,仁爱百姓,再兴教化,此圣君之相也!”儒生之中一人热烈道。
“正是。”“不错。”众人纷纷赞同。
“听闻,天子如今外着衮服视事,内着孝服守丧,不近女乐,心丧受孝,如此高行堪比虞舜。”这是知道内幕的士人。
“不错,听说先帝本不喜天子,更喜渤海王。”“对,我也听说过。”“小儿子嘛。”这是被董太后舆论影响,热爱小道消息的普通雒阳居民。
“天子是厚道人啊。”有人感叹。
“正是,正是。”众人点头。
“听说为守孝,这三年,连皇后都不娶了。”又有人道。
“哇”这是看热闹的路人。
作为路人甲,听到堂堂天子,为父守孝,竟连老婆都不娶,顿时露出毫不做作的惊叹表情。
“天子圣明!”一人高呼。
“天子圣明”一些人相和。
“天子圣明”更多人被激情影响,欢欣鼓舞。
“聪睿圣明,无过天子啊”一个老儒生在人群之中,眼泪花花,仰天长叹。
太学门内,高阙巍峨,峨冠博带的儒者们摇着折扇,坐于阁中,俯望门前胜景。
“民心可用,民心所归啊。”说话之人,正是新入太学为博士的老大夫蔡邕。
虽则何进将之征辟入朝,许以尚书、侍郎之位,但其一听说太学要整理辟雍和兰台之中所存典籍,立即抛弃何进,改投太学怀抱。
其人被众人激情感染,见手中折扇“啪”一声合拢,抬手挥起,如同指挥了一首交响乐。
年轻的太傅掩唇轻咳,长睫低垂,袖边朱红,称着肤色似更白一层,宛若傅粉。
同为辟雍典籍勾来的边让,手中扇子摇得飞起,心中哗啦啦流淌好多艳词丽句,恨不得面前摆了纸笔,让他纵情挥毫。
太傅没注意他,只探眸望向身旁的太学祭酒郑玄。
郑玄颔首,一手捻了捻长须,一手折扇轻摇。
只有他二人知道,这是安排好的。
起哄的人是郑玄的学生,主意……是荀柔捏着鼻子出的。
他要在几个月间,给刘辩搞出点名声来。
儒生,本就是最容易煽动、最喜欢发言的群体。
投桃报李,一条看似通天之道,已足以让其之热血沸腾。
不过郑老先生,深谙控制舆论之道,他一提话头,对方就悠然心会,还将场面搞到如此地步,不得不说,挺让他大跌眼镜的。
毕竟一开始,请这位老先生做太学祭酒,他并不愿意。
撇开多年的学术争论,就其人为迎合朝廷和风气,在六经注解中,夹杂谶纬,让荀柔对他初始印象不太好。
从原始自然崇拜,到神灵崇拜,再到唯物主义萌芽,拒绝宿命论,拒绝消极世界观,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才是先进思想。
作为一代学者巅峰,郑玄应该清楚这个道理。
然而接触过后,他竟发现,再没有人比郑玄更适合作如今的太学祭酒:包容、随和、专注学术,以及变通。
“日后,太学便托付给郑公了。”低头,长揖一礼,广袖垂落席间,“还请郑公多加费心。”
“太傅放心,亦请陛下放心。”比起庙堂之上夸张表演,此时郑玄的对揖,姿势更为庄重真诚。
热闹也看了,郑祭酒学生的控场能力也见识了,荀柔起身,准备离开。
太学是郑祭酒的主场,他就是来旁观,这边既然诸事顺利,他还得赶回宫。
何进死磕宦官,两边暗潮汹涌,但这么大一个朝廷,治下十三州地,每天千头万绪的繁杂琐事,不能放着,等两边决一胜负之后再作处理。
今年赋税不收,但国库要清点,俸禄要分发,治安要维护,百姓要安抚,官员要安排,还有在长安驻守部队,大赦天下的章程,今年雨水还好,但各地、尤其是冀州黄河沿岸水渠要安排巡查,各地官员恭贺新帝的奏章以及贺礼,近来也陆续入京……
想起尚书台内堆积如山的资料以及文书,他就感到前两日大将军宴会上饮酒吹风,而一直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有一根神经在跳斗牛舞。
但有人并不准备轻易让他走。
“听闻,让陛下衮服之下,白衣守孝,三年不立皇后,不作私乐,乃是太傅之意?”
荀柔顿步回身,看向安坐在席的议郎孔融,“天子愿守三年丧期,以为天下表率,又不欲以私意耽误正事,孔君以为不应当?”
戴孝上班之议,在上一次朝议时,被刘辩当众背诵,造成极大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