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归途
既然横竖都是末路一条,死到临头蒋宁竟生出几分解脱之感——或许,她死了,就能带着那些肮脏一起下地狱去了吧?
蒋宁自认为没做过什么坏事,可她也算不上什么完完本本的良善。虽然并非她的本意、更不是由她指使……可她到底在无形之中做了帮凶。
最开始,她当然不知道郭善在家补习的真正目的,只以为他还是那个循循善诱心系学生的良师。所以她总是热情招待前来补习的女孩们,欢欣鼓舞地做糕点、仔细叮嘱她们“路上小心”“下次再来”。
那时的蒋宁哪里知道,在那些女孩眼中,她的笑容是对郭善行径的默许,她的邀约无异于厉鬼索命的讯号。
发现这一切也并没有那么意外。毕竟多年之后再回过头来仔细想想……她自己又何尝不是那些女孩中的一个呢?
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她成功地获得了“名分”……于是也戴上镣铐,挥舞起沾血的镰刀。
假如她就这样一直被蒙在鼓里该有多好?假如根本没有人撕开丑恶的现实该有多好?为什么有人要垂怜她朝她伸出援手?为什么有人要拥护正义、显得她卑劣又可悲?
蒋宁闭上眼,一滴泪将将要落便被火舌迅速吞没。她还是不明白……郭善为什么要杀她?她明明没有表露出自己知晓他做的那些龌龊事……只不过是实在忍受不了自己没日没夜良心的谴责,最终向他提了离婚。
仅此而已。
就是这个提议为她招来了杀身之祸吗?是不舍得她?怎么可能……还是觉得她会去揭发他?假如是后者……那他可真是多虑了。一个被他饲养在身边多年百依百顺的宠物,怎么可能狠起心来咬他一口呢?
怎么可能呢?
怎么……不可能呢?
团团黑雾包裹之中,蒋宁再睁眼时已是满目寂寥。她本是温柔善良的性子,最终却是被无端卷入这场丑恶的风暴。
看着面前昔日丈夫惶恐无措的模样,蒋宁微微提起唇角,缠绕着恶意的手抚上他的脸颊,声音轻柔地仿佛风一吹就会彻底飘散:“怎么这个表情看我啊?老……公?你……难道很怕我吗?”
郭善好歹比先前吓唬了一下就屁滚尿流的章耿镇定不少,他嘴角微颤,去拉蒋宁的手,声音竟也能保持往日的平和:“怎么会,宁宁……我舍不得你还来不及呢!你想起了什么?是我们恋爱的细节吗?还是海边烟花求婚?或者是那一场我精心策划盛大的婚礼?”
蒋宁摇了摇头,语气淡淡:“都不是……而是这个。”裹着黑雾的拳头向前一抓,一下子便破开郭善的胸膛,再抽出手时已是好端端地掂量着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
任冬苒被蒋宁狠厉的动作吓了一大跳,克制住想要尖叫或呕吐的生理性冲动,一点点移到思婷旁边,以防万一待会儿夫妻打架,她可不想殃及无辜。
“原以为你干了这么多黑心事,心脏应该也是一片漆黑……到没想到,竟然红得这么鲜艳可口。”蒋宁有一搭没一搭地抛着郭善的心脏玩,还不忘掀起眼皮嘲讽他:“怎么?傻啦?平时就知道欺负女人……就没想过有朝一日也会被女人欺负吗?”话音刚落,几团黑雾便飞速冲向郭善,将他的四肢、脖颈和腰际牢牢固定在墙壁上。
任冬苒缩在桌角,有些害怕蒋宁搞出来的动静,但心底又实在好奇,便探出小半个脑袋偷瞟了一眼。只见郭善成大字展开,胸口敞着一个还在淌血的窟窿,也不知道怎么的竟然还有精力在那骂骂咧咧。
眼看蒋宁占了上风,她的体力似乎也勉强恢复了几成,任冬苒终于能够支起身子重新站立、开始做点善后工作。思婷趴的位置有点太靠近战局,她便将她小心抬起,一点一点挪着步子把她送到客厅的沙发躺下,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浑身的不知道哪个窟窿眼就会再次飙血。
安置完思婷,任冬苒再挪回书房时却是攻守交换、两极反转。黑雾竟被郭善挣脱、堵进了他空荡荡的胸腔,而那把剪刀不知何时又捅进了蒋宁的胸膛。
任冬苒目瞪口呆,不顾血液再次决堤的危机,拔腿就冲上去揽着蒋宁想要离开,却被郭善一把扯住头发,他的另一只手拔出蒋宁胸前的剪刀,这次狠狠地刺进了她的颈侧。
鲜血喷溅,任冬苒迷迷糊糊之间似乎听到了门铃响起。
那会是谁呢?是警察吗?还是说其实是哥哥?抑或者……可能是徐文珠?
可惜任冬苒大概永远也无法知道答案了。破裂的大动脉在收纳整齐书柜上开出朵朵红梅。大脑也疼得像是要爆炸,甚至胜过颈侧的不适。
她彻底脱力栽倒在地,不甘地伸着手想要抓住什么,却只抓到了思婷遗落在此的蝴蝶结笔袋。
彻底昏厥的前一秒,任冬苒最后的念头是觉得这一幕……好像有些似曾相识。
周围一片漆黑,任冬苒恍惚半晌,才意识到自己正独自站在回家的那条小巷里。
她心有余悸地摸了摸颈侧,掌心的平滑让她忍不住一惊:她不是刚刚才被郭善捅了一刀吗?怎么伤口瞬间愈合甚至连块疤痕都没见着?
心底隐隐有了些猜想。任冬苒低下头,洁白的裙摆映入眼帘,一反先前落满血斑的异态。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