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燎原火(一)
涨,令人心骇。
她站起身,挣脱盘龙锁,手中气剑凝起,威势十足,直向江尽而去。
穆千捂着伤处倒吸口气:“她这涌动的灵力,可不像坐忘境的修士。”
在场几人,只他对入魇稍有了解,他屏退其他人,掏出一面铜镜,并指画诀,从肩头抹了些血滴入手中铜镜,镜面顿时波纹横生。
这是悯春尊者托人给他的,好在他说过,林斐然先前就有入魇迹象,若有异变,先将她困入这镜中,不可让她完全入魇。
此镜是用一百名稚童眼中那抹清光所炼制,曰,明镜高悬,压制入魇最为有效。
微光自镜中旋转而起,瞬间便将暴动之人笼罩其中,再一转眼,她已到镜中。
出现,那四周的眼竟都安静下来,只移着眼珠四处打量。
此人不是张春和又是谁。
他走到林斐然身前,盘腿坐下,声音温和:“抱歉,孩子,这明镜高悬内含有清正之气,虽可助入魇之人保持清醒,却还需要金雷震慑,本就不是对付你的,不必介怀。”
林斐然好似并未听到他的话,良久,她才从那道雷光中醒来,慢慢动了身子。
她并未看向张春和,只神情奇怪,喃喃道:“看来,我脑子里真的少了点东西,该找个人看看了。”
方才一道金雷劈下,震荡间,她竟又想起一点往事,一点从未记起的往事。
比如,她早在孩童时,便知晓自己穿书一事。
喉间发痒,林斐然咳嗽两声,又咳出些血沫,她收敛思绪,转看向张春和:“这道雷,是你放的?”
她突然想,若是能改良些许,再多劈一劈,会不会记起更多?
张春和并不介意她的无礼,只道:“这道雷光于你无害,之所以吐血,盖因为你入了魇。寻常人至少要历经十道方可清明,你甚至不需一道,这很好。”
林斐然看他:“你一直在镜中?方才镜外的一切你都看到了?”
“是。”他坦然认下,腕上菩提子莹润生光,“给出这面宝镜只是为了有备无患,谁知竟真的用上了。”
“你倒是很坦然。”林斐然并未坐下,而是站着身,垂眸看他,“不知污蔑我偷盗灵宝时,是否也是这副道貌岸然的模样。”
“非我污蔑,这是太徽同弟子的解释之词,不过我也不推脱。”张春和并未在意,他笑道,“我甚少有机会同门下弟子对坐论道,今日倒正好有此时机。
以你的天资,这剑骨不仅无用,还可能拖累于你,何必存之?”
林斐然笑了,只是这笑声颇冷:“是否无用也该我这个主人说了算,你算什么,竟也来评断?若是灵骨长在你身上,你也愿剖去?”
张春和看她,不躲不闪,眼中竟有一份祥和与静然:“有何不可?若是我有剑骨,能助常在踏上天人合一之道,筋骨下剖三寸又何妨?可我没有。”
林斐然道:“就是没有,所以才觉得无谓。”
张春和站起身,摇摇头,声音悠长:“孩子,你自小在山上长大,不知晓这悠悠众生,有的命比泰山,有的贱若鸿羽。你不知晓,人,生来就是有分别的。”
林斐然冷声道:“你觉得你是哪类?”
“我?”张春和看她,笑道,“我自然也是贱若鸿羽之人。不论是你、是我、还是道和宫中的任何一人,除了零星几位天骄之外,都一样。”
说完这话,他看到林斐然越发冷然的眼神,也并不觉得冒犯。
“大道三千,有人直入青云,有人止步脚下,这是分别;人间百态,有人珠玉在怀,有人冻死门前,这是分别;万物生灵,有的傲立群峰,有的落其口腹,这亦是分别。
究其所以,不过天地规则,不过道法自然,
你只是太小,所以不懂,所以不认,所以愤怒。”
林斐然看着他,久违地想起了张春和的道号。
张春和,号悯春真人。
春尽冬来,百花悲艳,舍身而令春和,则万物同道,仙人归心。
“原来所有在你眼中,我合该献出剑骨。”她心间泛起一丝冷意,“你这样为他争夺,助他登天人道,又是为了什么?”
张春和看向她,臂间拂尘微动,只吐出两个字:“道和。”
“真是大义凛然。”
好像她才是恶人一般。
林斐然双目依旧绯红,神情却安静下来,她握着手中芳珠,问道:“如此急切要我的剑骨,不是因为它即将养成,对么?”
张春和细细看着她的神情,忍不住感叹:“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逼近入魇后还能保持清醒的少年人,若不是你的脉弱之症药石无医……罢了。”
他叹息一声。
“养成的托词,的确是说给他们听的。我急切,是因为你道心蒙尘,心斋不净,导致灵骨逸散,如果再不快些,剑骨就要没了。”
果然如此,果然如此!
林斐然沉默不语,四周那原本安静的眼睛也活泛起来,它们窸窸窣窣眨动,十分好奇,那大得骇人的瞳仁转得扭曲,试图看清她此时的神情。
张春和也再未言语,他只是看着,看着她垂头,看着她掌间凝出气剑,又看着她抬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