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父子(下)
“见他事小,别气到你自己。”
“那要看他是何作为了。”
熙攘楼,她选在这里,就没存了瞒着四皇子的心思,这件事四皇子想必已经接到通知了,为图大计此时早晚要向他表明,不过眼下还是要看看忠义王怎么说。
等了一下午,忠义王难免焦急,但是又不敢催,终于接了通知说人来了,他深呼吸了几口气,整整衣裳:“快,白奴,看看我这身衣裳,还算不算得体?”
“王爷,您放心,好着呢!”
他端正坐姿,望眼欲穿的盯着门口,两个人影携手而来,门开了,他们进来没急着往里走,反而是四周打量了一圈,然后才进来关上门。
忠义王赶紧站起来,看着近在眼前的裴屿,居然结巴了起来:“你们来了,快,快坐……想吃什么,我请!”
慕知瑜冷笑一声,阴阳怪气道:“不敢,您是贵人,我等卑贱,怎么能花您的钱呢?”
忠义王脸一僵,瞪了白奴一眼,白奴赶紧“扑通”跪下,开始掌嘴:“都是奴才不好,是奴才猪油蒙的心,说错了话!少爷小姐千万别往心里去!”
“呵——”
慕知瑜自顾自地坐下,一摆手:“免了,我怎么配让您的人请罪,罢了,免得折煞我。”
裴屿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别生气了,我们点吃的吧,你也该饿了。”
面对他,她那副理直气壮的蛮横样子顿时消失的无影
无踪,扁了扁嘴巴,语气娇软:“好吧~”
这一茬就算是揭过去了,忠义王一口气还没松,另一口气又提起来了。
裴屿拿出一个帕子往前推了推:“王爷,应该认得这个吧。”
白奴上前打开帕子,正是暗总司的腰牌,还多了一个小角。
“这……孩子,你这是……”
“这么说——王爷并不知情?”
慕知瑜看着他的表情,满脸惊愕,不是作假,虽然表情没好到哪儿去,但语气算是正常了。
“不知你们说的是什么事?暗总司确实是我的个人暗卫,不过就在前年,暗总司就交给了我的义子打理,所以——”
慕知瑜又冷笑一声:“那王爷可就得回去好好问问您的义子了,到底是为了什么?派出了十几个人盯梢,趁着屿哥哥一个人的时候车轮战,危及性命,就在你们是使臣团来的时候他才刚见好,这些日子也没出门,也是这个缘故。”
忠义王脸色黑了,手死死的握成了拳,深呼吸了好几次:“好,我回去一定处置……一定给你们一个公道。”
裴屿眼神平静无波:“公道——我自己当然会讨回来,不论是这件事,还是别的什么。”
“孩子……”
“你应该看见了瑜儿戴着的玉佩,那确实是我母亲所留下唯一的遗物,想来就是出自你的手上吧。”
“不错,这玉佩……是我母亲留下传给儿媳的,所以—
—”
裴屿眉头一皱,猛的打断了他:“笑话,你若当真有一分真心,何至于这些年来从未看过她,我四岁的时候到了慕府,母亲直到在水患来临的那一刻还是不肯离开那个小小的天地,你这些年,却从未来大淮找过我,如今见面,虽说是父子,也不过是个无情无义之人对着我惺惺作态罢了!”
忠义王脸上焦急,伸出手想要解释,裴屿却方案地避开,他一愣,满脸受伤,声音也哽咽了。
“不是的,孩子,我没有不要你们的意思,原本……原本我回去,是因为琛图皇室兵变,我不得不回去主持大局,但忙乱之中我受了伤,伤及肺腑,近年才好转,我到了与你母亲相约的地方,但是沧海桑田早已是物非人也非,直到现在我见了你才明白……”
“这些话,你到我娘的坟前去说吧,如果你还有些许良心,就去她的坟前,把这些告诉她。与我而言,这些年虽然没有父亲,但是慕叔叔,慕家大伯,慕家的每一个人对我仁至义尽,还有瑜儿,更是自小便与我一处,对我来说,慕家就是我真正的家,他们才是我真正的家人,我——生于大淮,养于这一方天地,传道受业者皆为大淮之人,与琛图无关,你说的我自然会去核实,倘若事实果真如此,你我恩怨一笔勾销,往后,皆从两国邦交,是敌是友,只看国之利益。”
他伸出手,慕知瑜把
玉佩接下来放在他掌心。
玉佩依然是触手生温,似还带着温暖,裴屿不加留恋,放在桌上:“你的东西,还你。”
说完他站起身来,慕知瑜也跟着他离开,门口,他顿了顿:“这顿饭就当是我请你的,多年来,你未尽养育之责,这一饭——全当我还了你血脉之恩。”
语毕,他牵着慕知瑜离开了熙攘楼。
虽然他还是一贯的面无表情,但是慕知瑜还是敏感的察觉到,他有些难过。
“好哥哥,别难过,你有我,我是不会离开你的。”
裴屿一愣,随即笑着摇了摇头:“我……也不算难过,只是感慨,如过事实正如他所言,母亲没能等到他,也只能怪命运弄人,只可惜她却因着执着失了性命——好了,不说这些,我只是一时有感,想想也就罢了,接下来想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