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买人

夜色凄迷。

江边泛起浓雾。

在水里生活的人，有自己独特的生活方式，晚上是他们休息、聊天、喝酒、放松的时候，只要生活还能过得下去，没有人愿意在晚上航行。

天一黑，码头就安静了下来。

这时候，想要雇船很不容易。

但楚清提着一叠银票，在码头转了转，立马就有五六艘船出现在了海上。

他们之中，有海帮的座船，坚固、轻捷、华丽，甲板上刷的一尘不染，就像是面镜子，映照出漫天银河。

——一艘好船，就好像一个美人一样，就算停泊在那里不动，也自有动人的风采，等待客人入座。

坐船毫无疑问就是这样的好船。

当然，也有瓜皮小艇，仅容几个人的船舱，穿着灰色衣裳的船夫，戴着顶大帽，摇着船桨，在大船之间，显得格外委屈。

楚清一艘艘看过去，里面驾船的有肌肉狰狞的大汉，也有一脸和气的生意人。

他用一张银票换了一大坛美酒，递给那个生意人。

这人笑的很和气，品了口酒后眼前一亮，邀请楚清上船，却看到这个客人带着微笑，直勾勾看着自己。

生意人盯着楚清的剑鞘，看了许久，忽然发出一声大笑，在船头绑上一个旗子。

其余的船见到旗子，从中跳出一个个拿刀的刀客，那个瓜皮小艇下方也钻出几个水鬼，和生意人打了几句暗号后，纷纷架着船离开。

楚清这才上船。

船走了小半个时辰，停在另一处码头。

生意人抱拳：“兄弟，只能送到这了。”

楚清道了声谢，纵身跃上码头。

这群人属于帮派，做的不是驾船的生意，而是刀削馄饨的勾当。

上了他们的船，到不了目的地，反而能到阴曹地府。

想要真正去那‘销金窟，蝙蝠洞’，只能找真正‘有本事’的人。

这个码头即使晚上也人山人海。

在吵闹的人群中间，坐着个人，身边张开一块白布，里面用墨水歪歪扭扭写了四个字，‘卖身葬友’。

古有董永卖身葬父，感动天地，引得天女下凡，传为千古佳话，但‘卖身葬友’这种事，倒真的是前所未有，空前绝后。

人群中，有不少人指指点点，也有人笑出了声。

可那人却似乎毫不在意，他的船就停在码头边，船头放着个红泥小火炉，炉子旁摆满了十来个大大小小的罐子，罐子里装满各种各样不同的香料。

炉火并不旺，那人正在用一把小铁叉叉着鱼在上面烤，一边烤，一边用个小刷子在鱼上涂着各种作料。

他似乎已经将全身精神都放在了这条鱼上面，连别人动他的‘卖身葬友’的白布，他都没有阻止。

烤鱼的时候，就算天塌下来，他仿佛也不想管，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他也要先把鱼烤好了再说。

鱼香味浓郁。

楚清上前把那白布丢在水里，将银票放在他面前。

“还真有人要买这个破汉？”有人惊奇道。

可随后他声音立刻停止，因为随着楚清上前，人群中竟然又走出三四个人，手中都拿着黄金珠宝，显然也要买这个‘破汉’！

说话那人汗珠子一下子流了出来，偷偷缩着身子，转身就跑。

他哪里还不明白就如同第一个码头的规矩一样，他也陷入了别人的规矩，而且一说话，就露出了自己无知的身份。

在群狼之中，白羊揭开狼皮，等待他的只有死亡！

其他人没有管他，都盯着卖身的人。

“各位朋友，这人把自己卖了，去埋葬他的友人，如此够义气的人，老头子一定要交上他一交，各位还请给我个面子”

一个瘦骨嶙峋的白发老者叹息道。

他的一双手又黄又瘦，有如枯木，牙齿也被熏黑，一看便知烟瘾极大，说话的功夫，已经用纸媒子点起了水烟，狠狠吸了一口。

“王老爷子德高望重，不在家好好的享福，跑这地方找罪受，又是何苦。”

一个紫面汉子冷冷开口。

王天寿脸色变了变，干咳了两声：“老夫只是想交个朋友，而且...”

“而且把这人买下来，以后他就算臭了，也至少能把他卖出去，稳赚不赔的生意，为何不干？”

楚清插了句嘴。

“对，对！”

王天寿对楚清给的台阶很是感激，朝他谢了谢。

楚清微微一笑。

那人已经烤好了鱼，闻言大声吆喝道：“我这人不仅不臭，而且不脏，不懒，酒喝的也不多，每天吃的比麻雀还少，做起事来却像条牛，对主人忠心的又像是看家的狗，无论谁买了我，都绝不会后悔，货真价实，包君满意，价高者得，各位大爷大奶奶们，有没有识货的，赶紧把我买下来！”

他一边说，一边把楚清扔下的银票数了数。

“这位大哥出价五百两！”

王天寿目光闪动，上前一步，顾不得和楚清的‘交情’：“我也出五百两！”

那人看了看他，摇头：“这位老人家要想买我，需要五千两。”

王天寿瞪着老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