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埋情
李缥青抿了下唇,露出个轻淡的笑,但很快收敛起来。这时她才想起什麽,坐在院中扒拉了两口饭菜,而后从容漱口洗手之后,提着小屉子出了门。
秋日,大槐,空旷寂静的大宅。
少女将小屉放在门口,按剑再次往东院而去。
锈锁老木一如既往,在安静的空气中,仿佛一道通往过去的门户。
少女轻轻伸手按在了锁上,而后偏头看向了后院。
不知黑猫那里做了什麽,但确实没再有阻拦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了。
李缥青一跃而入。
院中朽旧内外如一,这间小院仿佛真的被永远遗忘在了这里,不见丝毫进出的人迹。院中陈设早已不见旧主人的习惯,少女走到檐下,开裂褪色的柱子中是凝固的黄土。
门上再次挂着一枚老锁。
李缥青来到窗前一推,也已从里面闩上,她轻轻按手一震,断开了里面早已脆裂的细木。没有人养的屋子,总是以一种极快的速度衰老。
少女轻巧跃入,环顾四周。
出乎意料,里面并非是一片杂乱的样子,而是和衣端止房间一般的整齐空荡——在主人离去之后,这间房子还是被仔细地收敛过。
与衣端止那间不同的是,这里是内外如一的空荡,不止面上再无杂物,连柜内屉中都一物不见,空荡不像被遗弃,而像是刚刚修成。
真的什麽都没有。
卧室中桌柜一眼便能看彻底,床只剩一个木架子,其他房间更是连家具都罕见。
少女没想到这层层挂锁的旧居竟然只是一间空房,莫说衣丹君,仅凭这间房子现在的样子,甚至猜不出它的旧主人是男是女。
李缥青有些失望地搬开最后一张桌子,看向被挡住的地面。
这已是最南一间屋子,再那边就是衣南岱的院落,少女辨不出它曾经的用途——或许是书房吧,总之如今只剩这麽一张桌子。
空无一物。
地面平整,少女甚至仿着话本里去踩了踩,得到的只有沉实的闷响。
一时有些想笑,虽然经事众多,但从一个得尽的小师妹成为如今的玉翡少掌,其实也不过才半年时间,天真还是总从奇怪的缝隙里溢出来——明明自己就是那些话本故事的来源,偏偏还是会像小时候一样,学着去做一个「江湖人」。
但就在她想搬回桌子的时候,目光一扫之间却忽然落在墙上,黏住了。
被桌子挡住的墙面有一种更新鲜的色彩,因此那细小的差异也就没被三十年的尘土遮覆,只见在一派枯黄的墙皮中间,有那麽虽黄不枯丶虽干不裂的一块。
就像比周围的涂料少经历了二十年的时光。
李缥青缓缓蹲下,轻轻敲了敲。
空荡的声音反馈回她的双耳。
李缥青真是怔了一下,实在没想到这种手段会真的出现在这里,简直像某个看了武侠话本的傻小孩想出的招数,一时甚至这栋寂静的宅院都仿佛有些亲切起来。
她再次轻轻敲了敲,这次柔而不散的真气贯入双指,「哗啦」一声,潮朽的墙面塌了下来。
一方沾满尘土的盒子露了出来。
李缥青将其取出,抚了抚尘土,放在桌上缓缓打开了它。
又是一沓一沓的纸墨。
只是并非衣端止屉中那样的书册了,而是大小形制不一,乃是层层叠叠的笺子,底下倒也有两本册子,好像还埋着一方卷轴。
李缥青拿起浮头儿的一张,怔了一下,顿时就明白了这方盒中盛装的是什麽。
情信。
累累的情信。
「山眉海目,一见如新;人言姑射,我谓洛神。」
就如此短短的一张笺,以两句含蓄得体的递交展开了这段情缘。
李缥青一一看着,这些信件从驰龙辛亥之春始,至驰龙壬子之冬止,历时近两年,渐渐拼凑出了这段情事的起承转合。
驰龙辛亥之春,衣家齐云商会的大掌柜病退,临时顶上来一位年轻女子,代他参加了那场相州城最大的雅集。
谁也没有见过这位女子,谁也没有见过这样幽仙冷飘的气质,在这场与之无关的集会中,这位女掌柜却几乎夺得了全场的目光。
在接下来十多天里,衣丹君仍然执掌商会,迎来送往了许多人,也收到了数以十计的递交,有阔绰的邀请,有炫才的情诗,有长长的倾吐在这些纸墨中,一张短短的笺子有些突出,仅有十六个字,落款一个「见风斋居士」的号,再无其他。
衣丹君稍微多看了两眼,同样未作理会。
此后未收到回复的信主也再未递过信笺。
大约一个月后,衣丹君点验仓储,几幅灵气盎然的画作深深吸引了她的眸子,意气之灵动丶笔技之老辣简直像老躯中生了颗怦热的童心。她翻出了此人由来递售的画作,一幅幅地瞧了一遍,记下了「西方恬」这个名字。
于是下一次,这位画师前来递售画作时,衣丹君见到了他的真容。
既不老辣也不少年,男子长相清俊,嘴角时刻准备抿出的笑容又显得真诚温和。
两人聊了许久画上的事情,与外热内冷的衣承心不同,衣丹君其实是外冷内热,在这